第八章 戏中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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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闹剧落幕。
郑氏带着梁南淮落荒而逃,几个孩子也俱被打发去了。
唯有薛氏留下。
她见孩子们走远,方掩面笑道:
“母亲也太偏心了!那些机关摆明了是南清那混小子做的,偏母亲帮着冤枉南淮!”
老夫人白她一眼:
“母亲是那等不公之人?”
薛氏忙闭口,却忍不住又笑几声。
老夫人方道:
“触发机关时,南淮故意拉了宜贞一把。刘嬷嬷俱看在眼里。”
薛氏大惊:
“有这事!那孩子不是挺老实吗?”
老夫人冷笑两声:
“老实?这一府的小祖宗,没一个老实的!”
薛氏想起梁南淮懦弱胆小的样,怎么也不像会故意整人的。这些孩子真不省心!
老夫人看她一眼,又道:
“我这厢没罚南清那小子,可你……”
薛氏忙赔笑:
“我罚!重罚!母亲放心!”
她倒会讨好,自己的孩子,哪舍得重罚?
老夫人又道:
“还有……”
“还有宜萱,”薛氏接道,“二嫂不好管,我也多劝着。”
老夫人笑笑摇头。儿媳妇之中,也只有薛氏最机灵,最懂讨老人家开心。
“不过,”老夫人若有所思,“总觉今日之事,宜贞心里是清楚的。这孩子自打棺中醒来,就有些不同了。”
薛氏回想梁宜贞近日种种,不住点头称是:
“那回宜萱给她道歉,听说态度不大好,她竟也没闹!想来公主去了,这孩子总能更懂事些。”
老夫人点点头,似乎也只得这个解释。
因想到什么,又补了句:
“西角楼看紧些。”
薛氏应声是。
…………
行出老夫人的院子,梁宜萱与梁南清到底做贼心虚,赶在梁宜贞前头疾步跑开。
梁宜贞倒悠闲,跟在后边看着他们咯咯笑。
“穗穗,”她道,“他们从前总欺负我么?”
穗穗一副备战状态,急点头:
“他们总寻小姐的麻烦,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梁宜贞又笑一声。
小孩子能有什么恩怨?不过是兄弟姊妹们一处玩闹。虽稀松平常,却令人羡慕。
想自己幼时,别人都与同龄的孩子玩,她却只能与古尸玩。
现下想来,还有些后怕!
梁宜贞遂追上姐弟二人,唤道:
“喂!你们走这样快,敢是躲着我?”
姐弟二人一怔,到底心虚。
梁宜萱最沉不住气,只道:
“作甚躲你?你走远些!别再遇着什么事,没来由地冤枉我们!”
冤枉?
似乎不冤枉吧。事总是他们做的,反倒是她包庇了。
梁宜贞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二人。还真能睁眼说瞎话!
梁南清被她看得心下发麻,总觉得她知道些什么,却又不说。可她不像这样的人啊!
他后退一步,呵呵两声:
“二姐你高贵,你是皇亲国戚,我与大姐惹不起。”
但躲得起。
“我是高贵。”梁宜贞认真点头,“你们也不低贱啊。”
什么?
姐弟二人差些没被噎死。
梁南清当即咳了几声。这是什么路子?听不出在讽刺她?
梁宜贞嘛,听不出也正常。不过,从前多是奚落他们一顿。她虽兀自得意,可旁人见着只觉蠢笨又滑稽。

可今日的回答……似乎,还挺机智?
呸!机智个锤子!
梁宜贞只觉有趣,有心一逗:
“哎!你们两个真是不识好人心,一声谢也没有。权当我热脸贴了冷屁股吧!”
说罢,她遂摇摇头,越过他们而去。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穗穗也学着她的样子,回头朝姐弟二人哼一声。
二人愣然。
“不对!”梁宜萱忽睁大眼,“她骂谁是屁……”
她猛闭口,羞愤跺脚。
梁南清却没在意这个。他握着折扇在手上敲,若有所思:
“的确不对劲。”
…………
适才与那姐弟二人一闹,梁宜贞心情大好。这是前所未有的有趣啊!
她哼着曲,脚步也更轻快。
穗穗紧跟着,瞧不懂她:
“小姐,你从前见了那两个小泼皮不都绕着走么?今日还亲自打招呼,有失身份啊!”
“不会呀!”梁宜贞揪了揪她的双丫髻,“活人很有意思。”
活人?
穗穗一惊:
“小姐还与死人打过交道呢?”
梁宜贞噗嗤笑了,点头道:
“不过死人很无趣。”
穗穗忽顿住,将她上下打量一番。梁宜贞一怔,这丫头不会是吓到了吧?死人有这么可怕?
谁知穗穗忽竖起大拇指:
“小姐真厉害!”
人说皇帝是天子,小姐身为皇亲国戚当然是神仙了!鬼神本一家,没毛病!
梁宜贞是头一回被人如此捧着,笑得更开心:
“穗穗跟着我,日后也会很厉害啊!”
“小姐真好。”穗穗拍手围着梁宜贞转。
梁宜贞被她转得头晕,忙打断道:
“对了,方才西亭后边的阁楼可是西角楼?”
穗穗霎时白了脸。
比起鬼魂,西角楼的疯子更可怕。
丑陋不堪、夜班哭嚎、半人半鬼……府中皆如此传,似乎一切可怕的词都能堆在他身上。
“咱们再上西亭一趟。”梁宜贞说着便走。
方才被那些机关坏了事,地势环境还不曾看清呢!
“小姐,”穗穗心下害怕,挪不动腿,“不如咱们回去吧。”
梁宜贞笑道:
“穗穗别怕,不去西角楼。只在西亭看看整我的机关,日后好算账。别忘了,我很厉害啊!”
算账!
穗穗眼睛一亮,立刻燃气战斗之魂。
整小姐的人是该收拾收拾!况且小姐是神仙,即使去西角楼,还怕疯子不成?
刚至西亭,梁宜贞打着查漏网机关的名义,将四下看了个遍。
“糟了!”
她脑中一闪,噌地起身。
“小姐怎么了?”穗穗一脸紧张。
梁宜贞一跺脚:
“把凌波哥忘了!他人呢?”
还在沐浴么?洗掉墨迹的他该美成什么样子呢?如此好看的活人不多见啊!
虚惊一场,准备战斗的穗穗似放了气的皮球。
“前头不就是么?”她抬手一指。
只见得一个背影,沁蓝衣袍,云头手杖悬握。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好美啊!梁宜贞不自主勾起嘴角。
不对!
那个方向,不是西角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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