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老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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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梁南渚是谁!
他独步行来,阑珊灯火掩映下,比适才大宴更加耀眼。
梁宜贞忽觉腰间一扯,向后踉跄几步。梁南渚恰挡在身前,将她遮个严严实实。
“徐大人,深夜引逗良家女子,我是不是能告你了?”
梁南渚负手,少年人的气势丝毫不弱于多年为官的徐故。
徐故退开一步:
“世孙,听人墙角实非君子行径。”
梁南渚轻笑:
“老子不是君子,徐大人又不是第一回知道。”
“可徐大人是个君子。”他微微倾身,笑得奸邪,“我若告到京城去…你说,陛下与太后会如何想?”
京城…
徐故背脊一僵。
不及回神,梁南渚自袖中抽出“下下签”,一把丢向徐故胸膛。
“下下签”坠地弹两下,发出细小声响。在安静的夜里尤为刺耳。
其上,正沾着苏红粉。
梁南渚向后一捞,拽过梁宜贞的手腕拖拽而去。
…………
梁宜贞踉踉跄跄,根本跟不上他的步伐,好半晌才回神。
“你放开我!”
她费力挣扎,他紧握不放。
忽而一松,梁宜贞后倒几步,险些摔跤。
“痛!”她揉着手腕鼓着腮帮,一双大眼直瞪他,却无怒气。
梁南渚垂眸睨她,并不言语。
她又趋步上前:
“那支签你何时拿的?”
竟丝毫未曾察觉。
梁南渚不理她,兀自行路。
梁宜贞追上:
“你早知一切是徐大人做的,对不对?”
梁南渚继续走,一面道:
“你这么蠢都能想到,我凭什么不知?”
“他为何这样做?”梁宜贞紧追不放。
“你问他啊!”梁南渚没好气,又拧了拧眉。
的确很奇怪。
徐故本是京城派来看着晋阳侯府的。按理说,他该极力蹙成梁宜贞上京,他此前的行为也印证了这一点。
但为何,今夜他忽然改变主意?
应该不是京城的意思。
又是谣言,又是算命,又是大火,如此迂回,显然是为了在京城那头撇清自己的干系。况且方才提起京城,他并不坦然,甚至有些畏惧。
梁南渚看一眼梁宜贞。
月光映着额发,眉眼越发清灵。
不会是,徐故有私心,看上她了吧?
“真是个祸害!”他自语。
梁宜贞撅嘴,扯住他的衣袖,有些微喘。他越走越快,实在是跟不上了。
她道:
“大哥总说我是祸害,徐大人还说你不是好东西呢!”
梁南渚一顿,嫌弃抽回衣袖:
“那你别跟着我,去找那个老男人!”
老男人?
梁宜贞忽噗嗤一声,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不不不!”她一手捧腹,一手直摇,“我还是喜欢年轻俊美的。”
梁南渚轻哼:
“不要脸。”
不知不觉,却放慢脚步。
行至畅园正门,悠长的街道早已空无一人,零星几点灯火,与方才的热闹天壤之别。
“家里人呢?”
梁宜贞四处张望,没车可怎么回家啊!
“都回了。”梁南渚冷语,“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还有脸让长辈等你?”
梁宜贞嘿嘿摇头:
“我是说小弟他们,说好……”
“孩子们长身体,熬不得夜。”梁南渚打断。
咯噔咯噔…
长巷尽头马蹄声渐近,一匹雪白骏马踏月而来。停在他们身旁甩了甩尾巴与鬃毛,月光下毛色泛着清光。一身傲气与主人无异。

梁宜贞一拍手:
“原来大哥备了马啊。我还担心要走回…”
话音未落,梁南渚翻身上马,兀自前行几步:
“还不走?”
梁宜贞一愣,忙趋前追上,仰面:
“你不带我?”
他不理她,驾马悠然。
梁宜贞接着追:
“好长的路,你不会让我走回去吧?”
他顿住,俯视:
“你不是很能么?要么跟着走,要么自己想法子。”
想法子?这月黑风高的!
梁宜贞慌了,一把抓住马鞍。白马一滞,回头瞪她。
梁宜贞微颤,渐渐松开。她幼时被马摔过,最怕马儿瞪她。
梁南渚似笑非笑,拍拍马脖子:
“白虹,别理她。”
白虹一声长啸,高傲转回头,悠哉而去。
梁宜贞鼓着腮帮,抱臂跺脚:
“哼!不带就不带。回头祖母问起,我看你如何交代!”
说罢头一甩,竟换了条路。
梁南渚行了一阵,缓缓停驻。见她果然不曾跟上,只拧了拧眉。
…………
繁华散尽,街上没半个人影。唯有清冷月光洒下,时有凉风习习。
梁宜贞踢一脚路边石子。
臭梁南渚!坏梁南渚!
夜路她能怕么?连夜墓都下过,也不见半个鬼!
哒…哒…
脚步声在巷子中回荡。
梁宜贞心一紧,除了自己的,似乎还有另一个。
脚步很轻,轻功极好。
若是真正的深闺小姐,定然分辨不出。但她是下墓人,对于黑暗中的动静尤其敏感。
她再不敢逗留,急急加快脚步。
身后的脚步声跟着加快。
她一震,又故意放缓脚步。谁知,身后脚步也渐缓。
跟踪!
是谁?
她屏住呼吸,拔腿就跑。
巷口隐见光亮,梁宜贞似看到希望。心头默念:有人就好,有人就好…
忽听“啪唧”!
她脚下膈着石子,摔个五体投地。
身后脚步渐紧,梁宜贞忙挣扎起身。刚一用力,脚踝猛吃痛。
真背啊!
这时候扭伤!
她一咬牙,强撑着起来,一瘸一拐地逃命。模样滑稽可笑。
“你跑什么跑!”
话音未落,梁宜贞忽觉脚下一空,被人拎着后领提回去。
这动作…好熟悉…
梁南渚正一脸玩味俯视她:
“不是挺硬气么?这会子怕歹人?”
梁宜贞一怔。
原来,一直都是他在跟着啊。他故意耍她!
梁宜贞神情回转,眯着眼打量他:
“大哥不是也挺硬气么?不管我?到底还是不放心啊。”
梁南渚不语,扫她脚踝一眼,拎起她侧坐在白虹背上。白虹甩着尾巴,不情愿地别过头。
梁宜贞拍拍马脖子:
“别不服,可是你主人主动让我坐的哦。”
她加重“主动”二字。
“闭嘴。”梁南渚单手拖起她的脚踝,“这只?”
梁宜贞刚要开口,又一瞬咽回去。
梁南渚抬眼看她,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梁宜贞委屈道:
“你不是让我闭嘴么?”
梁南渚一梗,三根手指一捏,轻转她脚踝。
“啊!”梁宜贞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震天嚎叫中,他单手一拉一推,已将她踝骨接好。
“脱臼而已,叫个锤子!”他冷眼。
梁宜贞似痛出泪花,只道:
“不是。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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