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要不你还是把培训班退了吧？你那里两万，我这里也有差不多一万多，我们给妈拿过去，也好哄着她开心，就说是我最近赚的，我妈知道我能赚钱了，心情肯定能好点。你看她现在这个样子，我真怕她出事。”
我老公还是说了出来。
听了让人很不舒服，不是说不孝顺老人，问题，我们自己的小家一点钱都没存上，全给了他妈。
婆婆家里三套房子，光房租，她都穷不了，最不济卖掉一套，可以生活得很好。
可我和老公，我们连点零食的钱都要找婆婆讨要，我们都是二十多三十的人了，那种憋屈让人觉得特别难受。
老公看我默然不语，又讨好地道：“你看我妈现在对你也很好，也不让你干活了。”
我心里冷笑，别人家里的儿媳妇几个在家里要做全家的活，还稍不如意就打骂的？
这是以为我怀着他家的孩子呢，才让了下步。
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记得那天婆婆给我的结实的一巴掌，还有当时她那个恐怖的表情，那种仿佛要将我拖入地狱般的眼神，让我惊觉。
我老公似乎自己也意识到，就他妈那样，还真没对我好过。
尴尬咳嗽了一声，又诱哄道：“我们手里不是还又一百万吗？迟早都是你的，我一分都不要，全部交给你保管。”
我心里冷笑，现在我手里才两万多，你都要扣扣索索，那一百万最后到谁手里，我可不知道。
“我去问问培训班能不能退。”我只能缓兵之计。
可我老公竟然还问我：“那你手里的那一万多——”
我很吃惊地看了他一眼：“培训班上不了，我没办法就业，当然是全部还给姐姐，不然我拿什么还她钱，你给我吗？！”
我老公不高兴地道：“不是还又一百万吗？等你的孩子生下来给了堂哥，我们足够钱还给你姐。”
我被他的天真逗笑了。
那是多远的事情？！
别说我现在没怀上，就算怀上了，十月怀胎，谁知道能出什么事？万一那一百万不兑现，这两万多久算是我欠下的，虽然那钱现在本来就是我的，但是，老公这么不为我着想，我真的有些寒心。
他甚至都不会说，换了由他来立个字据，以后由他还。
连这点担当都没有。
其实他这些缺点我以前就知道，不然也不会当年没看上他，只是后来发生那件事，不得不嫁给他。
结婚后，女人总是会越来越依恋自己的男人，可男人却恰恰相反。
哎，不提也罢，其实结婚后的女人很多都体会得到，婚后就是不断妥协的过程——
我压着烦躁，小心翼翼看着他道：“其实——我没有怀孕，当时我看你那么着急要孩子，而我也不愿意再去做那种事情，所以才——”
我也是被气到了，干脆就大家敞开了说出来。
当说完这句话后，我忽然觉得浑身一阵轻松。
我想我能彻底摆脱顾兼之了，我再也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阴暗，能成为他威胁我的把柄。
但是，随即，我发现老公风雨欲来的脸色，心里咯噔了一声。
“秀儿，你是故意气我的是不是？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逼你，你可别吓唬我了好吗？”我老公的语气温柔至极，我却莫名害怕起来。
“我，井然，是，是真的！”我颤声道，用力地闭紧了双眼，等待他的狂风骤雨。
老公半天没有出声。
我紧张地睁开眼，看了看他的神情，老公的神情怪怪的，让我有一种非常陌生的感觉：“秀儿，你真的——那你这祸闯得真大，我爸妈还有我们家亲戚朋友，都知道你有了我的孩子，现在说没有，你让我怎么做人？！”
他的语气很严厉，看着我的样子，好像我是一个死刑犯一样，那种怨怪责备，仿佛所有发生在他身上的不幸都是我的错。
我咬着唇，握住老公的手道：“老公，我错了，对不起，你别生气了，要不我去姐姐家住几天，到时候就说我在姐家里不小心流产了，好不好？！”
我老公打量着我，似乎在研究一个商品的价值一样，阴沉地看着我。
我从来没看过他这一面，竟然会让我又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我忽然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畏惧。
我老公一直是温和的老好人，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凶，没有说一句骂人的话，可却让我连头都抬不起来。
“秀儿，我为这个家庭付出了这么多，我为了你，每次都取劝妈不要针对你，舍不得吃的也都留给你吃，每天我都好声好气和你说话，从来没有凶过你，你去看看别的家庭，哪里有能做到我这个地步的？”我老公理直气壮地质问我道。
我低着头，心里的愧疚更深，可又隐隐觉得他说的好像也不是很对。
“还有，当初你妈找我要了四十万，我也给了，我妈就是因为这样，我妈结婚后钱也不让我自己保管，我出去见朋友，都没钱请人家吃饭，只能让人家请，我连一点男人的尊严都没有。”
我老公继续义愤填膺地道。
“老公我错了你别生气了。”我小声求他。
我老公也握着我的手，继续阴沉地道：“你嫁给我家，原本就是高攀，我妈死活不同意，是我，为了负责任，跪着求了我妈一天一夜她才同意娶你过门，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珍惜呢？！”
我脑子嗡的一声，当初——
我忽然想起了当初的事情。
当初我的男朋友是顾兼之，只是因为他家里家道中落，破产还被人逼债。
我妈知道了，死活不准我和顾兼之在一起。
而我老公追了我六年无果，那天他好像死心了，就约我出去最后吃一次饭，我犹豫再三，还是觉得很对比起老公，因为他帮了我家很多忙，我就去见了他一次。
可那天，他点了酒，我因为心情不好也喝了点，不想那酒看着度数低，却后劲很足，等我醒来，我已经和老公发生了关系。
我不敢将这件事情告诉顾兼之，怕他受不了打击，和老公拼命，而且我之前就答应了他一起私奔，就是在三天后的晚上。
我问了我姐该怎么办，我姐姐是一直支持我和顾兼之的，她说她看得出来，顾兼之绝对不是泛泛之辈，跟着他以后肯定会翻身过上好日子。
可那时候，我已经不干净了，不想害顾兼之。
所以最后我姐告诉我，没有办法，就是私奔那天不接他的电话也不要出去，让他等一等，死了心就走了。
顾兼之心高气傲，肯定会以为我是故意耍他，问都不会回来问我一句。
而且有了这份耻辱，他更会发愤图强，以后会好好生活，会过得越来越好。
我信了我姐的话，那天晚上哭着在家里躺了一晚上。
果然，从那天后，顾兼之再没有音信，只是从他想好的同学那里，我听说，他病得很厉害，但是刚刚苏醒还打着点滴，他就拔下针头走了，从此再也没看到过他的踪迹。
我想，如果那时候老公不娶我，我也不会怎么样，如果他不娶我，我可能会过得跟好。
不用再这里每天被当牲畜一般的使唤。
我以前在家里虽然不受重视，可是也只用煮煮饭，可在婆家的这几天，我几乎几天都没时间照一次镜子，一双手因为冬天长冻疮，长满了茧子，还有些变形。
我有时候去菜市场买菜，有二十多岁的大学生过来问路，都叫我阿姨。
思绪嘎然而止，我有些忧伤地看向老公，不要想了，那些或许，如果，都是假的，我现在要过好的是现在的日子。
我说：“老公我错了，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你别生气，妈已经病倒了，你不能再有事。”
我老公冷冷地道：“你跪下，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起来。”
我呆住了，这还是第一次他让我跪，我从来没有给人下跪过，那种屈辱和怪异让我整个人好像傻了一样，呆呆看着他。
老公的脸越来越沉男人生气和女人的发怒是完全不一样的，那种力量和压力非常可怕。
我迟疑地站起来，可我跪不下去，这都什么时代了，为什么还有让人下跪这种说法。
而且我的认知里，我和老公是平等的，如果是长辈还好说。
我动了动唇，还准备再求饶，老公忽然暴怒起来，拉着我的手，一边将我往地上按一边吼道：“我让你跪。”
我其实没打算忤逆他，可不知道他是用力过猛还是怎么的，我被他抓着的那只手的大拇指忽然一阵剧痛，我惨叫一声忙求饶道：“我跪，我跪，老公你放手，你弄疼我了！！”
我老公这才松开手，指着我的鼻子道：“跪好，今天晚上不准吃饭！！！”
说完，他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留下我一边流泪一边看向自己的大拇指。
那个指头彻底脱臼，古怪地歪向外面，我怎么也掰不回去，痛得我跪都跪不住。
我只好跟着老公走出来，这时候，老公回头看着我厉声道：“让你跪着，是不是我说的话不作数？！”
我说不出话来，只是伸手给他看我的拇指。
我老公看了一眼，忽然冷冷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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