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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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当所有不切实际的浪漫都已经过去,随之而来的就是再琐碎不过,并且毫无梦幻气息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那个可以和你琴棋书画诗酒花的人摇身一变,开始每天问:“今天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明天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
……好吧,虽然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能不能不要转变得这么快啊口胡!这才从西山温泉度个蜜月回来,怎么立刻就成这样了?
曦雨在心里抓狂。
面前紫宸宫的女官还在喋喋不休:“……官家说想吃娘娘做的小馄饨,嘱咐少放些葱花儿……”
“知道了,你下去吧。”曦雨打发她走了,有气无力地叫:“来人,预备给大老爷做小馄饨。”
夜莺端茶过来,闻言忍不住笑:“娘娘,什么‘大老爷’?您又乱说了。”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点菜,可不就是大老爷么?”曦雨白了她一眼,喝了茶开始净手准备包馄饨。
周围的女官宫女内侍们听见才进宫的娘娘和夜莺姑娘的对话,个个都惶恐地低下头,只有明尚宫大着胆子劝两句:“娘娘,这是大不敬……”
曦雨“噗嗤”一笑:“这就算‘大不敬’啦?那我以后注意就是了。”
明尚宫知道她不过随口应付,给足自己面子,便不再多言,默默在一旁伺候着了。
雍德帝处理了前朝的政务,即刻起驾到飞凰宫,曦雨迎出来,被他一把搂住:“今日如何?可还好?”
曦雨心中感动,他们昨日才从西山温泉回来,他生怕她在宫中拘束了,所以才故意点了菜让她转移一下注意力。“很好,清早官家走后,我去给母妃娘娘请了安,在谨福宫坐了一会子回来,您就派人说要吃小馄饨,我就多包了些,待会儿敬给谨福宫和安王府的顺淑太妃。”
“不必勉强自己,不想做就罢了,有朕给你撑腰呢。”雍德帝听她做得多,又心疼了。
“说什么呢!就是普通人家,也是要孝敬长辈的,何况不过是多包几个馄饨,一点不费事。”曦雨想着,又扑哧一笑:“新妇是要洗手做羹汤的,皇家倒没这个规矩,但我心意到了就是。”
馄饨用鸡汤煮好,盛在白玉瓷碗里奉上来,曦雨又命各装五十个生的送给谨福宫和安王府。雍德帝见馄饨皮薄如纸,里面透出一抹粉色的馅儿,汤色清醇,洒了一点儿葱花,顿时胃口大开,连吃了两碗。
“好吃不?”曦雨星星眼看他:“我听说宫里的规矩,好吃的话,官家可是要赏厨子的!”
雍德帝漱了口,拿巾子抹抹嘴,保暖就开始思□,一把将她扑倒在大炕上:“好吃!朕赏你个皇子可好?”
曦雨尖叫一声:“你又咬!白日宣……”立刻就被堵住了小嘴。
宫人们迅速而不发出一点声音地退出去,震惊于皇帝从未有过的放肆和飞凰宫娘娘的受宠。
曦雨软成一滩春水,伏在正红的鸳鸯戏水大褥上,连拉过毯子给自己盖上的力气都没有了。
雍德帝套上石青色绣龙棉袍子,探身从大炕旁的小桌上倒了温水,自己先噙了,俯身喂给曦雨。
曦雨迷迷糊糊,张嘴喝了水,又被他含着丁香小舌吮了好一会儿,顺着颈、肩、背一路吻到腰间,在粉臀上咬了两口,又想掰开她臀瓣往中间去。吓得她把整个身子蜷缩起来,却硬是被分开。
“呜……”他老爱亲咬她那儿,曦雨恼得踹他,被他一把握住脚踝。
“啊——”曦雨秀眉猛地皱起,被雍德帝送上了极乐的高峰。
他没有再要,只是靠躺在大迎枕上,把她裹上毯子抱在怀里,温柔而耐心地抚慰。
曦雨推推他:“我饿了,都没吃饭,我不想吃馄饨,我想吃汤圆儿。”
今日已是正月十二,宫里正好备下了许多种汤圆的馅儿,雍德帝莞尔一笑,一边吩咐外面的人打水进来,一边命给娘娘下汤圆。
等到皇帝亲手把毯子里娇贵的小人收拾好套了件衣裳,黑芝麻、花生、红枣馅儿的汤圆也被端了上来。宫女们在大炕上摆了一张小炕桌,夜莺亲手奉上来,极有眼色地又带着人退下去。
曦雨恹恹地趴在小炕桌上,这一会儿饿过去了,反倒有一勺没一勺地吃汤圆。
“怎么?不好吃吗?”皇帝坐到她身边,将她抱到怀里,亲昵地哄。
“不是。”曦雨扁嘴,要哭不哭:“都是你……”
雍德帝见她脸上通红一片,平日清透的眉眼间带上了靡丽的绯色,越发显得不可方物,忍不住又吻,被她一把推开:“走开,我要吃饭!”大口大口吃起汤圆来,又被甜汤呛了一下,这回真哭了。
雍德帝像哄小娃娃一样,把她裹在毯子里,一手抱着在屋子里踱步,口中低声说着他小时候在飞凰宫淘气的故事。曦雨听着听着,渐渐停止了抽噎,趴在他肩上睡着了。
晨昏定省、命妇请安,是皇后这个职业中至关紧要的工作。
现宫中并没有雍德帝的正经长辈,贵太妃虽是养母,却并未被尊为皇太后,也不算是她正经婆婆,故而可以不必每日早晚请安,只在初一、十五去应个景儿便可。
贵太妃在先皇时便不得宠,此时看得宠的皇后,自然也不顺眼。曦雨也不会去自讨没脸,在初一十五去听个训,平日里有什么好吃、好喝、好穿的,东西孝敬到、本分尽到也就是了。至于顺淑太妃,自有安亲王和安王妃奉养,过得只会比贵太妃好,偶尔回宫里住三两天,见了曦雨也面上满是笑。她谨慎微小了一辈子,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还做出什么头脑发昏的事。
晨昏定省这一关,曦雨没费什么力气便过了。
比较棘手的是应付进宫请安的命妇,再具体一些,是应付端阳大长公主。
作为雍德帝的爱人、妻子,曦雨感激这位姑母,在皇帝最艰难的时候,是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拉了一把,然而这份感激,并不能影响曦雨对她的敬畏。
端阳大长公主可以通情达理到极点,可以温柔慈爱到极点,也可以阴险狠毒到极点,和表里如一的山阴公主完全是两个类型。更可怕的是,这通情达理、这温柔慈爱、这阴险狠毒完全不掺假,全都是出于她的真心。最可怕的是,端阳公主是那极少数可以不给她面子的人中的一个。
一向低调的端阳公主,在府中频繁地大办游园、赏花、生辰、踏春……每次都邀请雍德帝赏光。当然,这些游园会上,充满了才貌俱佳的世家千金、别有风姿的小家碧玉、妩媚艳丽的歌女舞姬……连伺候的侍女都是平头正脸的小美人。

皇帝可以不给别人面子,但不能寒了这位大姑母的心,否则就会寒了整个皇族的心。一时之间,想飞上枝头的女子多不胜数,抢破了头也要往端阳公府中挤。茉莉进宫请安,想了又想,还是措辞小心地告诉了曦雨,谁知小姑奶奶的反应是狂笑不止。
“我的娘娘,这才大婚多久?端阳公主就这样打你的脸……”茉莉急了。
曦雨揉着肚子止住笑:“嫂子,大姑母就是想给我添堵,你放心,不是还有那婚前协议在那儿放着吗?只要官家不想,她就是再怎么样也没用呀;要是官家破了戒,凭我的本事,难道还不能脱身吗?尽管放心。”
茉莉忧心忡忡地走了,曦雨反倒很有兴致:这是想学馆陶,还是想学平阳呢?可惜这两位公主的下场都不怎么好啊……不过,端阳公主此举应该只是想让她不痛快,自己抢走了人家最心爱的侄儿,被添点儿堵也就忍忍吧!
端阳公主越发嚣张了,在每七天一次的命妇进宫请安中,带上了一位林家嫡支的女孩儿。
这位林小姐闺名一个敏字,果然人如其名,貌美如花,风雅机敏,知情识趣又才华横溢,更难得的是出身高贵,端阳公府的嫡支嫡出小姐,入了宫至少是“九嫔”。
曦雨自然要给足大姑母和端阳公府面子,次次皆有赏赐给林敏,和颜悦色,笑容可掬。
拖的时间长了,端阳公主脸上不好看起来,当着宫人的面说道:“皇后妒心也太重了!这世上的皇帝,哪一个不是妃嫔满宫?皇后还把那张儿戏似的东西当真了?”
曦雨脸上也冷了,站起来毫不客气地:“原来大姑母当日,是白落了那个名款!”
端阳公主大怒,摆出了一条一款,不顾皇后的体统脸面,训斥了曦雨。
曦雨此时倒不跟她争执,只站起来听着,做足了晚辈的姿态。
有女官想打发人去前面报给皇帝,被夜莺拦下了。
晚上雍德帝回来,曦雨毫无不妥,依旧盈盈和他说笑。
雍德帝揽着她:“委屈你了。”
曦雨摇摇头:“毕竟是你姑妈,还是有大恩的。她再怎么样,也不过是每七天骂我一通,至多是耳朵上长茧,又不会少块肉。你是她最亲的侄儿,连过继的儿子都往后靠了,如今他见你待我好,我之前又那么张狂,她自然不高兴。”
皇帝探头去咬咬她耳朵:“这么嫩的小猪耳朵,朕怎么舍得它长茧。”说着语声一沉:“朕替你打发了那个林敏。”
曦雨一惊,侧头看她:“你要怎么打发?怎么说也是林氏嫡支的嫡小姐,人长得好性子也不错,虽说有些小心思,但也不是什么罪过,你别一不耐烦就害人。”
雍德帝恨得又去咬她耳朵:“别人都恨不得把这样的女人打死,怎么你偏帮着说话?”
曦雨“哼”了一声:“如果真出了事,我只找你!男人没这个心思,她就什么都做不成!”
雍德帝也不赌咒发誓,只想了想:“那个夜莺很机灵,如今宫中总领女官的女尚书位上还没有人,历来这两个位子都是皇后封的,你要有心,就让她领了这个职缺也可。”
曦雨笑着摇摇头:“不成的,她那性子,服侍我还可以周到,但女尚书是无论如何也做不了。她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更何况我要拔了娘家的陪嫁,让宫里这些熬了半辈子的人怎么想呢?官家要有中意的人选,拿来我用印就是。”
雍德帝点点头:“并没什么人选,不过想起来提一句罢了。”
盛夏六月,曦雨在宫中太液池设宴,招待常进宫的命妇与千金们。
这是进入夏季的第一场宫中盛宴,连安王妃也来了,却唯独不见端阳公主。曦雨看见随着林氏的夫人们坐的林敏,端着笑容吩咐开席,悄声问:“怎么不见端阳大姑母?就是不来,也该遣人告罪才是。”端阳公主虽然不待见她,但面上该有的礼节还是有的。
“回娘娘,是官家的旨意,不必请端阳大长公主赴宴了。”明尚宫显然也是才得知了消息,脸上的讶色一时未褪。
曦雨点点头,举起酒杯祝酒。
盛宴过半,曦雨吃了几钟葡萄酒,小脸通红,雪白玉颈上沁出了薄汗。安王妃看见,关心地:“娘娘不如去更衣,略微歇息一下再过来,要信得过臣妾,臣妾就先帮您看着。”
曦雨点点头:“劳烦皇嫂。”便站起身扶了宫女们先出去。
安王妃向扶着她的宫女们使个眼色,宫女们会意,将微醺的曦雨簇拥往十方送菡台。
安王妃看着下面一片莺声燕语的热闹场面,唇边掠过一抹笑。
而台下端坐的林敏,听见两个小内侍无意中提起皇帝近来最爱在十方送菡台上驻跸,丹凤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曦雨头有些晕,但意识仍是清醒的,感觉宫女们将她交到一双有力的手臂中便退了下去,晕乎乎地娇声埋怨:“怎么又偷懒了?这时候不是该在云光殿么?”
雍德帝沉笑,手臂微一用力,将她横抱起来往窗边摆的凉榻走去:“朕专程来服侍皇后更衣。”
曦雨推推他:“又胡说。”
雍德帝将她放在榻上,解了她银红的罗衫,大开的窗户外伸进来两三片极大极绿的芭蕉,碧绿的光拂在娇艳**滴的身上,让皇帝眼中的**几乎要满溢出来。
“今日怎么不让大姑母来?”曦雨觉得身上凉快了好些,不由迷迷糊糊地伸手抚了一抚胸前,惬意地翻了个身。
雍德帝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却是慢慢地伏上去:“朕的阿雨最好,那些上赶着贴上来的,没得叫人恶心。”
窗里一片艳色靡光,窗外的林敏羞愤**死,猛然灵光一闪,联想起今日种种异状,脸色刷白,蹑手蹑脚地退出去,又羞又怕,惊惶万分。
雍德帝满意地一笑,眉眼间完全舒展开来,恨不得将身下的小美人溶化在怀里。
端阳公主最终服软了。
皇后有孕的消息传出,她进宫来贺,神情优雅自如,意态悠闲中带着欣喜,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曦雨自然也很识趣,一口一个“大姑母”,着意承奉。
雍德帝轻抚她的小腹,微笑中很少见地带一些伤感:“朕是她最大的依仗。”
曦雨默然,拉着他的手。这就是皇族的亲情,永远都有杂质。
“所以,”皇帝捧起她的脸,近乎虔诚地吻在她的眉心:“阿雨,你不会知道,你对朕来说有多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整理文稿,准备定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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