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山中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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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跃长白第六章:山中偶遇
当日下午两点,长白密林从清晨七点多的时侯驰过图们江以来,唐明汉和张自和带领的这支由六架爬犁、十一匹健马组成的队伍,在江边谷地里快速向西北行进了两个多小时,进入了山势延展的长白山伸向图们江的山脚背中。然后队伍停了下来进行短暂休整。
晴空苍朗,红日高照;万木寂静,寒气割肤。
在树林里的一小片平地上,三顶用帆布支楞起的小帐篷交错成三角,六架堆满物资的爬犁围在外沿,有效地起到了防风的作用。中间小小的空场上,积雪已经清理干净,军用炊事锅里升腾着浓浓的热气,朴正银和朴正锡兄弟两个在添柴吹火,煮着肉粥;金奉圭、崔太植在给马匹喂食豆料。‘少校’蹲坐在一旁,瞪着眼看着。
张自和揉着依然发紧的双颊,走到帐篷外的雪地上,双手掬捧起雪粉使劲搽了搽脸,晃了晃脑袋,才觉得自己清醒了许多。用缴获的搪瓷杯装了些雪,拿在火旁融化后简单地将口腔清洁了一下,叫醒了仍在糊糊的李大庆。这才发现,雪虎中队的几人没有了踪影。心里一慌,赶紧问李大庆,这人都上哪儿了?
两个日本俘虏和两个不愿意离开家的朝鲜老乡已经释放,当然在释放日本人俘虏的时候,身上的财物是收缴了个干净;张自和也不担心他们向日本人告发,因为这些俘虏根本就搞不清楚这些凶神恶刹的白衣人来自何方,去往何地。可现在唐明汉几个人却一个都不见,难道出什么事情了不成?
怔仲之间,就听见身后一声笑。“老张,别找了,我在这儿。”20米外一个雪堆样的凸起里出现唐明汉穿白色防寒伪装衣的身影。
“他们几个被我安排去训练了,半个小时后就回来。”
“忙了两夜一宿了,怎么不休息好啊?”
“训练是不能中断的,哪怕再累,也得坚持。”
“总算是睡了一个囫囵觉,身体到现在才稍微放松一点。可这身体一放松,心里倒觉得有些事,想要好好地和你商量商量。”
“是啊,是要想安排下一步的行动吧?政委同志总是想着下一步,这也是我们大家都关心的问题。等会许一山他们回来后,再好好地核计核计,我们起码应该有个近期计划。”唐明汉走了过来说。
两人在爬犁上找出一块毛毡,铺在地上后坐了下来。张自和掏出香烟,递给唐明汉,后者摇摇头拒绝了。张自和点上‘长白山’,长长地深吸一口。
“老张,烟少抽吧,对身体不好。”
“我也知道抽烟对身体不好,可干我们这行的,整天和突发事件打交道,与黑白红灰各种各样的人物打交道,劳心费神的,没有香烟撑不住。”
“老张,你对这段时期的历史情况熟悉吗?对抗联的一些事迹了解吗?我虽然在部队里接受过一些关于这段历史的教育,但不全面和具体,尤其是当时东北政府张学良哪一大帮子的人物,今后说不定还要打交道。”
“知道一点,也不算全面和熟悉。东北军中的马占山、徐宝珍、王德林、黄显声、李杜等都是打过抗战的将领,尤其是黄显声,东北抗日义勇军就是他成立的;也有张海鹏等一开始就投降了的军官,只好以后等事件发生后再慢慢地回忆和观察。不过,吉林这边的熙洽就是一个著名的投降派,就是他拱手把吉林全面交给了日本人。大力促使成立伪满州国,妄想在日本人的扶助下实现满清皇朝的继续统治。”
“有机会去找找他的晦气。东三省三千万人,关东军现在才三万多人,如果不是这些手握兵权的东北军军阀罔顾民族国家的大义,一心只想自己高官厚禄、保全自己,见利忘义,有奶便是娘,出卖民族利益,卖身投靠日本人;如果不是南京的蒋介石政府奉行的对日本人不抵抗政策;如果不是张学良才疏学浅、烟毒缠身、张惶失措,东北也不会这么快沦陷。”
“还有,日本人在东北经营多年,间谍、浪人、商业机构大力渗透,与当地各种势力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地主豪强的武装,山林里的土匪绺子也有不少日本人混杂其中,哪个叫小白龙的就是日本人。所以在九一八事变后短短的时间里就控制了东三省”
两人交谈的时候,外出训练的队员们陆续回到了这个小小的营地,许一山累的一回来后就坐在地上直喘,倒是丁垒几个还正常。
“大家歇会,等吃完饭后开个会。”唐明汉吩咐道。
这时候,喂完马的崔太植和金奉圭也围了过来,一身的日军冬装,只是没有日军的领章、胸徽等标识。崔太植原先的棉军衣已被‘少校’抓咬个稀烂,在张自和的命令下,才不情不愿地换上了日军棉大衣。幸好个子小,穿上后倒也合身。朴正银和朴正锡兄弟两个也是一身崭新的日军冬装,这衣服比他们原来的又薄又破的衣服保暖多了,自然要扔掉破烂,换上好的。衣服换了,其他的行头自然就全身挂满,宽宽的皮腰带、踢死牛的大头皮靴、三块瓦式样的狗皮帽子、铝水壶和帆布挎包一左一右。如果再抗上一杆挂膏药旗的三八枪,加上满口‘咭哩哇啦’流利的日语,那整个就是一鬼子。
张自和叹了口气,吩咐李大庆以及把自己身上的警号、警徽、警衔等标识物件收起来。
喂马的时候,金奉圭砍了不少的树枝,回来之后又燃起一堆篝火,大伙散坐在篝火旁,开始吃饭。朝鲜大米的质量很好,熬煮出来的浓粥香味扑鼻,粥里又掺和了不少的小块牛肉,一众人喝的脱掉皮帽后头上直冒热气。‘少校’这时也窜了过来,李大庆赶忙地放下饭盒,回到帐篷里拿出自己的背包,从包里取出一大块熟牛肉,用缴获的日本小刀削成小孩拳头大的肉块丢给它。
炊烟、人声、马嘶、犬吠,伴随着食物的香味,在清洌地寒风中向四野飘散……。
黄二虎观察这些人已经有一会了,黄二虎很饿很累。自打秋天和自家大伯以及三个兄弟姐妹进山以来,全家生活大部分日子是在半饥半饱的状态下。从秋天山林里采拾药材、干果,到入冬后下套子、挖陷阱、掏窝子,打猎,好容易得来的山货和毛皮,只能换来基本糊口的粮食、油盐。前两天,大伯赶上了风寒,病倒在临时搭起的窝棚里,高烧得直哼哼。大伯可是一家的顶梁柱,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今后不知道怎么过日子,这下急得两个妹妹和一个兄弟哭天抹泪。黄二虎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出山找药。揣上唯一一张可换钱的黄鼠皮,立马朝山林外走。可大冬天的,进山出山都不容易,走了一上午,才发现远处山凹里有烟气,寻思着这边境地方哪来的人马?很可能是跑私商的队伍,想着跑私商的一般都带着药,兴许能换到治好大伯的病。
再走近点一瞧,哎呀我的妈呀,咋还有当兵的呢?瞧着不象是森林守备队那种蓝黑色衣服,而是白色和黄色的,心里就直打鼓。正在犯怵的时候,就只听见一阵愤怒的狗嚎,眨眼工夫,从哪些人所在的地方蹿出来一只小牛犊般大小的黑犬。
黄二虎吓得转头就跑,可是吓软了脚的他,加上又累又饿的,跑了不到五十米远就被狗扑倒。黄二虎只好双手抱头蜷在地上,好在这狗颇有灵性,不再咬人而是围着他打着转威胁地吼叫。
等韩光前和李大庆夹着人回到营地的时候,唐明汉和张自和才把手里握着的枪重新插回腰带的枪套里。许一山几个和崔太植四人也都放心地回到自己原来坐地。

张自和仔细打量着这个‘闯入’者。只见他不到一米七高,和崔太植个头一样,面孔比崔太植还年轻,顶多18岁,面色蜡黄,眼神恐惧。
“别怕,小兄弟,我们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的,你叫什么名字?”张自和微笑着对他说。
“俺也不是坏人,俺是打猎的,想…想找人买药,俺大伯病的快不行了。求求各位大爷,放了俺吧,俺叫黄二虎,就…就是一个打猎的。”
“哦,你是打猎的?买药?你是说给你大伯买药?”
“是,是想买药,俺大伯病了两天,已经烧的说胡话了,俺、俺”黄二虎还没有说完就跪在地上大哭着,“求求各位大爷,放了俺吧。”
“小兄弟,你大伯在哪儿?我们可以试试救他。”张自和说。
一听说这些人能救大伯,黄二虎立马连连磕头。
唐明汉这时过来双手把黄二虎从地上托起,“小兄弟是叫黄二虎吧?二虎兄弟,别急,我们能救你大伯。不过…”
话还没有说完,黄二虎就急忙说:“大爷,俺有皮子,俺给你。不够的话,俺给你抗活。”
唐明汉摆摆手,“我的话刚才没讲完。我要说的是,我们不要你的任何东西,不过以后你不要向我们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磕头,是好男儿的,膝盖上面有黄金啊。也不要叫我们大爷,我姓唐,叫唐明汉,唐朝的唐、明朝的明、汉朝的汉,记住了?这一位叫张自和,你可以叫他大叔。”
说完,转头命令道:“许一山、韩光前、李大庆,马上腾一架爬犁,带上几匹马,还要拿上武器,和这位二虎兄弟去把他大伯接来这里,救人如救火,快点准备。”
“你们几个也快点吃,吃完了把营地旁的地方再清理一片出来,去砍一些树,再搭一个帐篷,完了后赶紧烧水。”张自和对崔太植几人命令道。
丁垒、刘辉武也坐不住了,先是帮助许一山他们清爬犁,后来又协助崔太植几个整场地,唐明汉与张自和在翻检药品。
等许一山几个回来的时候,张自和大吃一惊,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只见爬犁上满满当当地载着五个。除黄二虎以外,爬犁中间躺着一个中年人,用一条看不出颜色的棉被裹着;一头一尾坐着两摸样几乎辨不出差别的大姑娘;爬犁后面还搭着一个和黄二虎眉眼几分相似、年龄相差不大的半大小伙。
“二虎小兄弟,这些都是你什么人?”唐明汉皱皱眉头,问道。
“大爷,哦,唐先生,这就是我大伯黄秋生。这是我的两个堂妹和一个堂弟。他们是关心我大伯,所以一起来了。”
“好吧,先看看你大伯的情形再说。”
病人确实如黄二虎所言,人处在昏睡之中,大冷的天还满脸通红、额头发烫。
“快,抬到我和唐队的帐篷里去。”张自和马上吩咐着。
“老张,怎么治?”唐明汉不安地问。
“看情形是重感冒。这天儿太冷,要是合并肺炎就麻烦了。只有先用用我们原先带来的药。”
“你还有原先的药?”
“是啊,有点,我习惯每次出任务都带上一个药品包。”
阿莫西林、强力银翘、维C片、白加黑、氟派酸、安定、云南白药,七八个包装精美的纸盒子倒在了毛毡垫子上。
“呵呵,张副政委同志的百药箱啊。”
给病人服下药,张自和犹自不放心,对帐篷外的崔太植说,:“再去拿件棉大衣来,这被子太薄。”
看着病人服下药后沉睡,张自和才出了帐篷。从箱子里翻出一听红茶,撬开盖后放了一小把在搪瓷缸里,又加上一些白砂糖,然后吩咐朴正银剁了点生姜,叫黄二虎过来。
“把这些个拿在火上煮开,完了喂你大伯喝。你放心,在我们这儿你的大伯会好起来的。你和你的几个兄弟、妹妹还没有吃饭吧?就在我们这里吃点,另外那边搭了一个帐篷,是安排你们住的,等会把你大伯抬过去就行。你们几个自己安排照顾,有什么事情就和我讲,我会按时给你大伯服药。”
黄二虎接过缸子,连忙地点头:“谢谢大叔、谢谢大叔。”他的兄弟和妹妹也过来,准备磕头,却被张自和拦住。“给你们说过,不要磕头,出门在外,难免遇上马高蹬矮的时候,相互扶助是人的良心。”黄二虎几个见张自和和善亲切,忐忑不安的心情慢慢平静,跟着他来到篝火边吃饭。
忙了大半下午,天色渐渐暗下来,黄二虎几个的手脚相当地麻利,又砍了不少树枝桠回来搭了一个小窝棚,然后在窝棚旁点起一堆篝火,围坐在一起,静静地守护病人。
来自八十年后的特效药对这个时代的病可以说是相当有效,仅仅三个小时后,黄秋生就清醒了过来,感觉自己的头已经没有了疼痛,只是身体仍然发虚,口里又干又苦,肚子里面空落落的。
“大丫、二丫,啥时候了?”
“爹、爹。您醒了?”。黄秋生的两个女儿惊喜地喊道。
“爹,我们遇上贵人了。”心快口快的二丫利落地说。
“咋回事,这是啥地?”,黄秋生疑惑地问道。
黄二虎赶紧地过来,把事情细说了一遍。
“多年前一个算命的先生说我五十的时候有一灾一吉,遇贵人则消灾见吉。看来是灵验了,二虎,快去请恩人过来,受我一个大礼。”
“哈哈,信命不如信自己。老哥,好点了?”张自和领着李大庆和‘少校’,拿着一些东西过来了。
“大伯,这就是我告诉你的那个张大叔,就是他给你服的药。”黄二虎急忙对他大伯说。
“哎呀,大兄弟,这让我说啥好呢,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请先受我一拜。”。黄秋生说完,挣扎着要爬起来。
“别、别动弹,好好养病。”,张自和一把按住黄秋生,转头对黄二虎仔细吩咐,要继续按时间按分量再服药,然后吃些东西暖暖,多喝糖姜茶;再递给他两件棉大衣,又嘱咐他们夜里冷,多穿点别着凉,说完就离开了。
“我瞅着这些人不象是普通老百姓,可心眼慈善,到底是什么来路啊?”望着张自和的背影,黄秋生喃喃地说。
“好人呗。爹,他们的大米肉粥真好喝。”黄秋生的小儿子黄小林兴奋地说。
“你就知道吃。”黄二丫没好气地说。
“二姐就知道说我,我看你也没少吃。”
“好了好了,二妹和小林弟就别丢人了。”黄二虎赶紧岔开话头。“大伯,我看这些人既不象胡子,也不象跑商的,倒是和当兵的有几分相同。一水的衣服,您看这拿过来的大衣,老百姓没有穿这个的。还有,他们手里的枪都是我没见过的,,哪狗和小牛犊子一样,凶得蝎虎;我还看见几个高丽人,对他们恭敬的很、听话的很。”
“日本人?也不象啊。日本人都是些狂得没边的王八犊子,看咱们中国人的时候,眼睛都往天上瞟,怎么会施药施粥,知冷知热?”
“管他什么人,只要天天有肉粥喝,让我跟他们干啥我都愿意。”黄小林大大咧咧地说。
“你个瘪犊子、孬货,有口好吃的就跟人家走啊?咱们家虽然穷,可也是清清白白,从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要是踏错了路,我饶不了你。”黄秋生大喘着气说道。
“爹,您别生气,小林只是嘴里说说,您老好好养病,等您身子骨好了后再说。”,大丫轻声细语地劝慰。
一家人絮絮叨叨,黄二虎又把药给他大伯服下,看着黄秋生睡去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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