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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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跟在意娘后头追了近一刻钟,意娘浑然不觉。宝宝暗自得意:原来我的轻功并不像唐八股说的那样烂。
却不知意娘此时心绪纷乱,耳目不若平时灵敏,脚下也慢了,才让宝宝跟了这段路丝毫未觉。
再跟了半刻钟,宝宝发现她去的方向竟是皇城,心中好奇更甚:她不是怕被皇帝发现吗?怎么竟自投罗网?
进了皇帝住的内城,宝宝觉得唐卓取笑她的轻功也不无道理了,因为她将人跟丢了。
没有月光,宝宝又不敢跟太近,一路都是认准前面一条黑乎乎的人影,可惜内城里黑乎乎的人影太多了,一错眼,眼前黑乎乎的人影变成了两个、三个……最后分不清到底是哪个。
宝宝心想意娘来这里找的应该是皇帝,皇帝此时应该是在寝宫。可皇帝的寝宫在哪呢?挟持一个太监问问罢。一刻钟过去了,奇怪得很,太监见不到,禁卫军却不少。
又一刻钟过去了,宝宝还是瞎猫一样乱闯,窜过了几条屋脊梁,避过了几拨禁卫军,最后竟让她撞上了一只死耗子,不知是谁放倒了个小太监,点了睡**,随手搁在假山的窟窿眼里。
宝宝心喊天助我也,三两下除了小太监外衫帽子,套到自己身上,再揩把灰尘往脸上?了。
踱出假山,沿着御花园的小径慢慢遛步,心正想着该用什么法子摸到皇帝的寝宫,一把熟悉的声音传至耳际,是宇文凤那臭妮子!
小心向声音来处掩近,待听清了,发现还有另一把声音,竟是铁拳,莫非两人在此幽会?
只见铁拳提着灯笼,恭谨站在宇文凤身侧,道:“……今晚恐有刺客,请公主回房!”
宇文凤愤愤道:“不回。你不告诉我,我就不回。”
铁拳叹道:“卑职委实不知,又如何告诉公主?”
宇文凤道:“哼,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听说那刺客叫意娘,可父皇竟说只准生擒,还不得伤她分毫,难道是父皇的旧识?”
铁拳沉默。
宇文凤又道:“你不告诉我,我自己去问父皇。”转身就跑。铁拳跟上去。
宇文凤忽地哎哟一声,扑向地面,铁拳闪身上前将她一把扶住。
宝宝偷笑,这伎俩可真老套。
铁拳扶她站直了,立刻放手,拘谨道:“卑职冒犯了,公主恕罪。”
宇文凤却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在铁拳面前扬了扬,“这是你掉的?”
铁拳紧张伸手,想拿回,宇文凤迅速将东西藏到身后,上身挺了挺,铁拳慌忙缩手。
宇文凤拿出东西瞧了瞧,啧声道:“是女孩家的帕子,还是紫色的。共道牡丹时,相随买花去。谁送的?”
宝宝听那诗句有些耳熟,却想不起在哪看过。
宇文凤再道:“洛阳织云纺,是你上次去洛阳识了哪位姑娘吧?”
宝宝想起在哪看过了,今年三月在洛阳时萧呆子替自己买衣服时,顺道送了条帕子,上面也题了这两句诗,后来帕子不知丢哪去了。还以为那诗是萧呆子叫人特地绣上去的,原来到处都有得卖。
铁拳道:“不是,请公主还给卑职。”
宇文凤道:“还给你也行,不过你得告诉我那女人到底是谁。”见他不吱声,拎着手帕又道:“你再不告诉我,我就撕了它。”作状要撕。
铁拳欺身上前,一手拂过她手腕,一手抢过手帕。
宇文凤抚着手腕怒道:“你,你竟为了条帕子如此对我?”
铁拳跪下,低头沉声道:“冒犯公主,卑职该死,请公主降罪!”
宇文凤跺脚,“你……我找父皇去。”
铁拳等她走了,拿出帕子痴看。
宝宝暗急,拜托!要相思跑一边去,别阻了我的道。
铁拳痴看一会,对天仰叹一声,小心收起帕子揣进怀中,提着灯笼,也走了。
宝宝待他走得远些,急急向宇文凤走的方向追去,幸好宇文凤的轻功比她还烂,到底还是追上了。
可惜追是追上了,还没到殿门口被个老太监拦下了,还加上一脚,踹的地方是──**!
宝宝大怒,手指微动一掌就想掴去,眼角瞥见不远处的禁卫军,忍了。
“狗奴才,到现在才来,汤呢?”
宝宝变着嗓音低道:“奴才再去端!”逃窜出一段路后,又折回,见那太监往另一条路走了,才走向殿门。
门口禁卫军长刀一伸,“你是哪个殿的?面生得很。”
宝宝低头尖声道:“是区公公叫小的来服侍皇上的。”
禁卫军听到是区公公,收回长刀,没再言语。
宝宝低头进了殿,往内探头,挺大,中间帐帘低垂,皇帝是在里边吧?
正寻思要不要进去,帐帘掀开,一人冲出,旋风出了殿门。
宝宝微抬眼,是宇文凤,神色愤然,想必是所问之事得不到答案。
帘内皇帝疲惫的声音道:“区离,你们都下去,守在殿外,没朕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区公公应是。
宝宝闪身躲进墙边的幕帐后,挺巧,有张踏脚凳,乐得踏上去,蹲好。
区公公领着几个小太监出了殿,关上殿门。
帘内皇帝长长叹息:“意娘,当年……是朕错了,朕不该错信纪妃,误会你与魏禁卫长……”咳了数声。
宝宝暗奇:难道意娘是皇帝以前的妃子?
女子的冷笑声,“错了?就因为你错了,我母子二人躲在深山十六年;就因为你错了,别人的孩子绕在爹亲膝下乐享天伦,煜儿却日日与兽为伍……”声音略咽。
皇帝颤声问:“煜儿可好?”
意娘再冷笑:“好,好得很,六岁那年,在树林玩耍,被只大老虎叼走了。”
?一声,似是茶杯坠地,再传来猛烈咳声,“朕……朕对……对不起他……意娘……”扑通一声,像是跌下了地。
一阵??声后,听那意娘道:“幸有天佑,煜儿被师兄救下了,只伤了胳臂。”
皇帝道:“意娘,这十几年,朕,我无时不想着你与煜儿,每过一日,煎熬一日,我时日已无多,不敢求你原谅,只求你与煜儿能回来……”
隔一会,意娘凄凉道:“回来?此处尚有我母子的容身处吗?”
皇帝道:“怎么没有?当年你走后,意遥宫一直空着,就等你回来。”
意娘道:“让煜儿回来好跟你那几位皇子争个你死我活吗?”
“你可知这些年我迟迟未立太子,为的就是要等煜儿回来?”
宝宝心道:原来久不立太子的原因是这样。
“你不怕立了煜儿,朝中人不服吗?”
“只要你让煜儿回来,其它一切我自会安排。”
意娘又道:“你不怕煜儿无才无德?”
“我相信咱们的孩子必定出色。”

静默一阵,听意娘再道:“要我们回来,你须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皇帝喜道:“行,再多条件,朕都答应。”
“第一,还魏禁卫长一个清白,重新厚葬他和他的家人;第二,将兵权交给煜儿。”
“但……”皇帝稍犹豫,“武状元已定……”
意娘道:“做了太子还能做武状元吗?”
做了太子还能做武状元吗?宝宝心中重复这句话,琢磨着,蓦然一亮,难道……?
皇帝也说:“难道……今日那高渐飞便是……”
听不到意娘回答,却听皇帝惊喜的声音道:“煜儿竟这般大了……好,好……”
宝宝被这劲爆内幕震得一呆,没想到高渐飞这傻子竟然是皇子,又想起欧阳静那晚所讲,原来哥哥早已知道。
回过神,再听皇帝叫道:“意娘,你先别走,朕要去哪找你呀?……”而后一声长叹。
宝宝猜是意娘走了,也想离开,一脚刚伸出,殿门砰地打开,区公公的声音道:“大殿下,皇上已歇了……”
宇煌怒喝:“滚开!”
宝宝缩回脚,小心拉开幕帐,从缝中向外瞧。
宇煌踢开区公公,冲向里间,帐帘掀开又摔下。
区公公跟上,拉开帐帘,系上。
这下里面的情景宝宝便瞧得分明了。
皇帝躺在床上,宇煌跪在床前,低头道:“父皇恕罪,儿臣有事相禀。”
皇帝不出声,宇煌续道:“今日刺客的事不是儿臣指使的,儿臣是被人陷害的,请父皇明察!”
皇帝冷冷道:“哦?是谁陷害你?”
宇煌愤声道:“是二弟,他买通了儿臣的一个手下……”
皇帝咳了数声,截口道:“有事明日再说,朕累了……”咳声转烈,区公公赶紧递上茶,示意宇煌端过去。
宇煌接过,扶起皇帝喂了几口。
皇帝躺回床上,挥手道:“你下去罢。”
宇煌退到床前,跪道:“儿臣……父皇恕罪,容儿臣再说一句话……”话未说全,皇帝哇一大声,似是呕吐,颤音道:“你,你给朕喝了……”接着无声无息,像是晕了。
宇煌似一怔,“什么?”
区公公往前查看,慌张大喊:“来人啊,皇上中毒了!”
殿门口立时冲进数十人,领头那人赫然是宇烨,身旁是铁拳和禁卫军,身后是李辅承和几名官员。
宝宝恍悟,区公公恐怕跟宇烨是一伙的,早设定了圈套等宇煌往里跳了。向那几名官员望去,吁了口气,欧阳静没在里边。
宝宝对宇烨恨意未消,对宇煌也无好感,只要没牵涉上欧阳静,他们斗得再烈,也无关痛痒,但心中却可怜皇帝,不知中毒可深?
宇烨手一挥,禁卫军冲上前将宇煌拿住。
宇煌怒喝:“宇烨,你竟敢对父皇下此毒手。”
宇烨到床前查看,转头喊道:“还不快传御医!”区公公匆匆而去。
宇烨向众人道:“宇煌?父,大逆不道,先押入天牢,等父皇醒来后处置。”
宇煌边挣扎边大叫:“宇烨,你不会得逞的!”
宇烨再挥手,禁卫军下去了,几位御医进来了,轮流号脉半晌,商议半晌,最后抖声道:“这毒,这毒……微臣们诊不出是何种毒。”
宇烨大怒:“一群饭桶。”御医们匍伏于地,其中一位颤巍巍道:“看似砒霜,却不似其毒性猛烈,或许,或许用一处方可救。”
宇烨喝道:“那还不快下去煎来?”走至床前,跪下抓着皇帝的手,哀哀呼唤:“父皇……”
李辅承上前道:“二殿下……”
宇烨截口道:“父皇有我看着,你们都下去罢,铁大人留下。”
铁拳送人出了门,关上殿门。
宇烨从怀中掏出瓷瓶,倒出一颗东西,塞入皇帝口中。
宝宝心想:果然是宇烨指使人下的毒。
铁拳站立一旁,默然看着。
宇烨道:“虽有解药,一时半会,怕也醒不了,你先随我到宫门瞧瞧,恐防有变。”拉过被单,盖到皇帝身上,转身与铁拳出了殿。
宝宝等殿门关上了,跳出幕帐,跑到皇帝床前。
脸色青黑,唇却血红,宝宝伸手翻他眼皮,再号脉,又打开领襟瞧瞧胸口,已然明白中的是五毒教的血蝠,还好解药服得及时,应无大碍,却又迷糊了,蓝白不是宇煌的人么?怎么会把毒药给了宇烨?或者是宇烨叫人偷的?
想得正出神,身后一只手闪电般攫住她手臂,耳边同时道:“你是谁?”
宝宝听出声音是铁拳,忙道:“是我!”
不知铁拳是没认出她声音还是意外过度,抓住她的姿势僵了半盏茶的功夫。
手被他捏得生疼,宝宝再道:“我是欧阳姬,你先放开我。”
等他手放开,宝宝转身看他。
铁拳也看她,没出声,那神情,宝宝没法理解透彻,似乎是意外地怔住了。
他不出声,宝宝只好再道:“我刚才跟踪一个人,似乎往这里来了,所以就进来了,进来才看到皇上这样子,好象中毒了。”
铁拳终于开口:“郡主,此地危险,你快走!”
宝宝道:“那我先走了。”扬起手臂,就要跑向殿门,离开这是非地,臂上却一痛,哎哟出口,卷起衣袖看了看。
“怎么了?”
宝宝正想说“被你刚才弄?的”,抬眼见他脸上透着关切,倒像欧阳静时常有的表情,话吞了回去,“没什么。”
手欲放下,不想铁拳却托住她手臂,蹙眉看了看,白玉肌肤上五个触目的手指印,抬头歉然道:“刚才心急,出手重了点。”伸出另一只手,在她手臂上运功轻揉。
不过瞬间,宝宝臂上乌青手印转淡,再消失。
宝宝收回手臂,笑眯眯道:“你内功挺厉害的嘛。”
铁拳嘴角扯开,好象笑了。
平时总见他肃着张脸,想不到也懂得笑,宝宝好奇,凑近些看他。
的确是笑了,不过笑得腼腆了点,颊上微红,额上渗汗。
是刚才运功过度了?宝宝从怀中取出帕子,递给他,又想起一事,“哦,你也有帕子,我都忘了。”
铁拳接过帕子,闻言怔住。
宝宝吐舌道:“刚才你和宇文凤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铁拳胀红了脸,讷讷不能言。
宝宝好笑道:“这有什么好害羞的,那帕子的主人是洛阳的姑娘吧?快早点去把人家娶过来吧,还是,”向他眨眨眼,“你想做驸马?”
见他怔得更严重了,笑道:“我先走了。”
铁拳没反应,似乎陷入沉思。
宝宝自向殿门走去,至门口,门嘎吱开了,一人走了进来。
宝宝迎面望过去,傻了。
那人是宇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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