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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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赛拉从没有认为梅葛楼是阴森的,除了这一次。
这座深藏在红堡中心的堡垒,由十二尺厚的围墙以及干涸但插满尖刺的护城河团团包围。
柏洛斯.布劳恩爵士把守在吊桥彼端,白色的铠甲在月光下显得阴森可怖。
继续往里,经过两名御林铁卫,普列斯顿.格林菲尔爵士站在楼梯口,见到她的到来,深深鞠躬。
他有意避开她的视线。
她不知所措的转头向身边寻求安慰,薇尔莉特不在身边,她无法向她寻得勇气和鼓励。
弥赛拉几乎要哭出来。
她咬紧嘴唇,告诉自己是剑舞公主,不会因为小事哭泣。
父亲受伤真的是小事吗?
他是那么强壮,在她眼里高大的就像是个巨人。
他从不生病,小时后她甚至认为他不会老去也不会死。
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守在父亲的寝室门外。
他的脸色和他的盔甲一样苍白。他是父亲最忠勇的侍卫,无畏的巴利斯坦,一般以为只要有他在,国王的安全是万无一失的。
今天她没有那个信心。
王室总管打开门,“弥赛拉.拜拉席恩公主殿下。”,他高声宣布。
“我的小弥赛拉来了。”,父亲喊道,声音很浑浊,她差点听不出是他。
卧室两端的壁炉里,无烟煤烧的通红。房间充满了阴沉的红色亮光。
她私底下以为,这种颜色同血差不多,同她在风月街看到的血一样,不祥又残忍。
屋里的热度让人窒息。
她几乎要软倒在地,靠着毅力扑到床前。
他躺在挂着幔帐的床上,派席尔师傅随侍在旁。
蓝礼叔叔焦躁地在床前踱步。
侍从们来来去去,或是添加热碳,或是温热酒水。
母亲坐在床边,靠近父亲。她的头发同自己的一样散乱,身上披着不成套的夹袄。
她从未看到过母亲是这样的。
她总是衣着得体,高高在上。
“快过来亲爱的,希望你的笑容和关怀能给你父亲带来力量。”,母亲柔声说道。
她的眼睛越过弥赛拉的肩膀,注视着门口。
她在等其他人?
父亲的双脚伸在毛毯外边,还套着靴子,上面占满了泥土和干草。
他最喜欢的外衣扔在地上,上面有长长的裂口和触目惊心的红褐色污垢。
房间里弥漫着烟尘和血腥的味道。
她认识这种味道,同风月街时一样,是死亡的气味。
“小...弥赛拉,靠近我,没什么可怕的。”,他的脸色苍白如牛奶,再靠...近一点。”
弥赛拉不懂医术,却也看得出父亲伤的有多重。“......”,她想要问,话卡在喉咙里。
“一只该死的野猪。”,蓝礼叔叔无力道,他依旧穿着猎装,斗篷上全是血。
“是该死的恶魔!”,父亲嘶声道。“我自己失误,酒喝多了,差了点准头。我活该下地狱。”
弥赛拉想要质问父亲周围的人都在干什么。想要质问蓝礼叔叔,质问巴利斯坦爵士以及其他御林铁卫们。不是说他们寸步不离吗?为什么会让一头野猪把父亲伤成这样。
最终从她嘴里吐出的只是一声叹息,还有“为什么会这样?”的幽怨的质疑。
自己逊毙了,明明发誓要做个坚强的女骑士。
“哥哥他命令我们站到一边去,好让他单独对付那只野猪。”,蓝礼叔叔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自顾自的辩解道。
弥赛拉很矛盾。
她想要揭开毛毯看个究竟,又不敢看。凝固的血块让毛毯变了样子,可见他伤的到底有多重。母亲上前,温柔的按住她的手,这反倒给了她动力。
她咬着牙揭开血毯,毯子重的需要她双手才能抬起。
这是多斯拉克羊绒织成的毛毯,轻薄保暖,原本只需要一只手就能掀开。
他们已经竭尽全力缝合了,但是效果显然并不好。
那野猪一定是头怪物。

长牙撕开了他的身体。
派席尔师傅用来包扎的浸酒纱布染满鲜血。创口散发的气味让人闻之欲倒。
弥赛拉差点吐出来,她松开毛毯。
“别看了,我的小宝贝儿,这就是死亡的味道,臭死了对不对。”,父亲叹息道。弥赛拉含着眼泪,拼命的摇头,仿佛这样就能让父亲好起来。“这回我可惨了,不过...我也没让它好过。”,父亲的笑容同他的伤口一样惊人,他的牙齿上一片血红。“我戳瞎了它的眼睛,你...可以问问他们是不是真的...”
“行了劳勃,你糊涂了,不需要向孩子说这些。”,母亲轻斥道。母亲很惊慌,她在她眼里看到了恐惧。
为什么?母亲肯定是因为过分悲伤而心绪不稳定,一定是这样的。
“...我把它带回来准备晚宴。”,父亲似乎没有听到母亲所说,也许他的神智真的迷糊了。
有人来了。
“你们都在干什么?”,奈德公爵来了,他穿着长袍奔进了房间。
父亲艰难的探头,看了看奈德公爵,“让我们独处一下,你们都退下,我要同他谈谈。”
“劳勃...亲爱的...”,母亲艰难的说道,她从没有看到母亲那么的惊慌,那样的手足无措。
“我说了,给我退下!”,父亲又变回了原先那个,对母亲不假以辞色的国王。
弥赛拉很难过,却又无能为力。
“你是哪个字听不懂啊,臭婆娘?”
母亲拢起裙子和自尊,领头离开房间。
弥赛拉跟了出来,房门关上前她听到,“快滚,老不死的,我再过不久就要一睡不醒了,滚出去!”,父亲痛骂了派席尔师傅。她心情稍好一些,肯定是伤口导致父亲心情不佳,他并非仅仅针对母亲。
她希望这样的判断是正确的。
......
最终父亲没有再召唤她们。
据说他把派席尔师傅叫进去,给他喝了忘忧奶,带着郁郁的心情,她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切都变得不同,她无所适从。
只能期望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第二天醒来时,有人告诉她一切都是梦。
在仆人的帮助下换了睡衣,精神恍惚的弥赛拉拒绝沐浴以及打理头发的建议。
她想要尽快躲进床幔中,那个属于梦的世界。
“我很遗憾,但是有些事情必须由你来做。”
弥赛拉差点从床上摔下来,她的嘴被人捂住,只能发出呜咽声。当她奋力转过身,打算同恶人搏斗时,看清来人是薇尔莉特。
泪水止不住的涌出。
顾不得其它,抱住薇尔莉特久久不放开。
冰凉坚硬的手掌轻拍她的背脊,就好像对待哭泣的婴儿,“噢噢噢,我可爱的弥赛拉,不要哭鼻子哦。”
好一会儿,两人间沉默无言,直到她的情绪平复,薇尔莉特让她坐在床上,“我亲爱的公主,下面要告诉你的事情很残酷,也让人无法相信,但是你必须认真听,且照着我的话去做。乔佛里正在赶回君临,我们要做的是在他回来之前做好准备。”
“父亲他...会死吗?”,薇尔莉特在视野中变得模糊,她分不清是因为泪水,或者别的什么原因。
“他会死的。我可爱的孩子,事实残酷,但你必须面对现实。”,薇尔莉特眼里有种特别的东西,让她害怕,她不想听,又不得不听,她很想抱着头不断尖叫,却发现声音卡在喉咙里无法发出。
“劳勃.拜拉席恩不是你的父亲...”,薇尔莉特的第一句话就让她忘记了呼吸。随着剑舞者从嘴里吐露出的内容,突然间不认识这个世界了。
熟悉的卧房也变得陌生又怪异,就好像魔鬼的巢穴。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是你必须接受,还要帮助我们。”,薇尔莉特向弥赛拉伸出手,她下意识的拉住,仿佛溺水者找到救命的木筏,再不愿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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