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上加霜难上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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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上加霜难上难 这一年,干旱特别严重,在多灾多难的年月里,家中原来堆积起来的粮食袋子逐渐减少了,面袋子也一个个的空了起来,而种在田地里的庄家,几乎都成了肥料的“陪葬品”。
因为条件有限,我们在家里从来就没有享受过一日三餐的待遇,整天过着缩衣减食甚至挨饿受冻的寒酸日子。冬季天短夜长,我们就在接近十点左右的时候吃午餐,夏季天长夜短,午餐吃早了下午会一直饿肚子,我们才在大中午的时候吃午餐。关于“早餐”的说法,我是长大参军走上社会工作后才晓得的,在我小时候的记忆当中,全家人没吃过一顿哪怕是面糊糊做成的早餐,饭余时间实在饿极了就拿一块烙熟的干馍馍啃几口。时常,我习惯用双手捧着啃馍馍,生怕一不小心将馍馍渣子掉到地上浪费了,即使呵护得很谨慎,干硬的馍馍渣子还是会不时的飞溅到地上,我就蹲下身子一粒粒的捡起来放到嘴里咽进肚里。
生活,让我刻骨铭心的懂得了勤俭节约的道理。我们平时吃的一小块馍馍,一小块馍馍的百分之一,它的背后蕴藏着无数辛勤的汗水呀。也许,一粒馍馍渣子连一个儿童的牙齿缝隙也塞不满,但它却是农民“锄禾日当午,汗滴和下土”的结晶,经过了一个家庭老老小小一年不断的往田地里施肥,春节后立即赶赴潮湿的田地里风吹雨打的播种,以及冒着骄阳跪在地里一颗一颗的锄草,然后收割、碾场、进仓,最后拉到镇子上磨成面、拉回家和面......等等一系列的做工啊!我们吃的面粉都是从十里外的小镇子上,一点一点粉碎后连同麦子皮一起拉回来的,农村人称为“磨面”。我们的整个村庄附近没有磨面坊,每当过上几个月,我们就把一袋袋上百斤重的粮食从屋子里抗到院子里头,把里面的老鼠粪、碎麦秆、麦签和石子土疙瘩等杂物,用簸箕和筛子晃动着挑捡干净,再把干净的粮食放进煮饭的大锅里,倒上凉水闷一闷,方可装进塑料袋子运到镇子上“磨面”。
我们“磨面”出发前,首先会准备上一辆两个轮子的农用架子车,牵来两头身上匹了鞍子的毛驴,然后全家人一起上,力气大的用肩膀抗,力气小的两个人抬一袋子,一趟一趟的往架子车上装粮食,因为路远不方便,每次“磨面”都会装上满满一车。村里通往镇子上的山路,刚好能行走一辆一米多宽不到三米长的农用架子车。这是一条不足两米宽的崎岖山路,弯弯曲曲盘旋在高耸的大山脚底下,很多路段一边是悬挂在半山里大堆大堆逾千斤重摇摇欲坠的硬土疙瘩,一边是几十米深的悬崖,有的路段接近悬崖的地方常年裂开着一道道虚掩的口子,有的路段两边暗藏着深不见底的被水冲射开来的地窖......拉上满满一车粮食行走在山路上,又疲惫又恐慌,常常会使人汗流如注。可以说,我们每一次“磨面”都是拿生命在做赌注!山路上随时都有连车带人一起滚落下悬崖的险情,就算上了接近镇子里的公路,危险系数也是有增不减。一天早晨,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们满头大汗地终于走在了平川里的公路上,说时迟那时快,在我们连一点准备心理都没有的情况下,身旁的轨道不远处呼啸着驶来了一辆火车,顿时,我家里刚从邻居家兑换过来的一头白色毛驴,疯狂的飚了起来,身边架在车子上的另一头毛驴也身不由己的跟着飞了起来,而在毛驴身后和架子车中间手握把柄拉车的伯父,硬是用双手撑起架子车当刹车,被活活拖出了几千米远,使出浑身力气猛跑着追赶的我,无论如何也跑不到飞快的毛驴前面。这是一次惊险的“磨面”,是一次拿生命做赌注的谋生场面,事后,望着伯父疲倦得连气都喘不上来的样子,我们每个人心里都像吃了无数只苍蝇一样难受。通常情况下,我们得从凌晨四点左右就起来收拾家当借着月亮的光芒去“磨面”,即使这样早,当走到镇子的时候,太阳也早已挂上了头顶。很多时候,遇到前来“磨面”的人多,我们就只能排队等候,这一等,就是一天一夜,甚至是几天几夜的时间。饥饿了,就拿出随身携带的馒头啃;口渴了,就拿喝随车携带的凉开水;疲倦了,就依靠在粮食袋子上闭起干乏的眼睛小眯一会儿。

有一回,我们家打算把一袋谷子磨成面后做谷面馍馍吃,当乘着邻居家的农用三轮车送到镇子上的磨面坊后,不知情的磨面坊老板却当成喂猪的饲料来粉碎了,粉碎的谷子面里夹杂着许许多多细碎而又粗糙的谷子皮,尽管这样,我们也舍不得把金黄的谷面拿去喂猪啊!这一年,连续几个月的时间里,我们几乎每天都有蒸熟的谷面馍馍吃,夹杂着谷子碎皮的谷面馍馍吃起来就像咬了满满一口的碎草渣子一样,实在扎人得让人难以下咽。好几次,破碎的谷子皮卡在我的舌根和喉咙上,使劲咳也咳不上来拼命咽也咽不下去......如此被折腾了数次后,我慢慢摸索出了窍门,拿来一碗开水,把谷面馍馍泡软后吞着吃,才避免了被谷皮卡喉咙的难受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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