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跳楼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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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镇立刻过来对警察说,你们先往后退。
谈判专家小声对阿镇解释说,我是谈判专家。
阿镇说,你先别过来,专家,你过来她就要跳啦。我先试试,不行你再过来。中不?
谈判专家想了想,说,千万不要刺激她。
阿镇又走过去对荣荣说,你下来,上面都是冰,贼滑,一不留神就掉下去了。咱俩的话还没说完呢。
荣荣犹豫了一下,下来了,但仍然站在楼边上,与阿镇保持一定距离。
荣荣说,你不要过来,就站在那儿。
阿镇说,刚才说到哪儿了?对了,我的理想,我成了一个有钱人之后,是要建一个豆制品加工厂。为啥要建一个豆制品加工厂呢?这话我从来没和别人详细说过。你肯定知道,咱们黑龙江是大豆的主产区,大豆对人的身体,对人的健康都非常有好处呢。现在我没事儿的时候就跑图书馆,反正在那儿看书也不要钱,我就寻找这方面的资料,发现,现在国内国外,豆制品,知道不?非常受欢迎,而且豆制品经过加工以后,知道不?还可以织成布做衣服。
荣荣说,我不信。
阿镇说,荣荣,你是不是叫荣荣?你却是立马就要跳下去的人了,我骗你干啥?
荣荣说,那你接着说。
阿镇说,有人给我算了一笔账,开一个豆制品加工厂,至少得四十万元以上,我啥时候才能挣到四十万呢?人家说,最快得三十年。那个时候我都快五十岁了……
荣荣问,你今年多大?
阿镇说,虚岁21。
荣荣说,挣四十万用得着到三十年吗?
阿镇说,主要是我没啥文化。你刚才说了你会画画,我呢,别说画画,连个圆圈儿我都画不圆。你说你会写诗,跟你说吧,我从W镇出来到城里打工,为了我的梦想,为了攒点钱,我连一封信都没给我大姨、大姨父写。我心里非常想念他们,那为什么不写封信呢?一是我想省一点钱,二是我也写不好,表达不出来,没那个才华。
荣荣说,写封信还用什么才华?就是小抠,葛朗台。
阿镇说,你刚才说,你有别墅,又有车,又有钱,我再冒昧地加一句,你又长得那么漂亮,人又这么年轻,荣荣,你想不想听我说句心里话?
荣荣说,你说吧。
阿镇说,说句心里话,连我这个男人都嫉妒你。能不嫉妒吗?你的条件太好了,一般的年轻人奋斗一生也达不到你这个水平啊。想不到你还要自杀,你这么好的条件都要自杀了,我这样的人还活着干啥?就算我的梦想实现了,那也离你现在条件差十万八千里呢。荣荣,你这一跳把我跳伤心了,把我跳觉醒了,我想好了,你前脚跳下去,我后脚就跟着跳下去。

荣荣说,你可别跳,又没人嫉妒你。
阿镇说,我巴不得有人嫉妒我呢,我得好好享受别人的嫉妒,那是多甜蜜的事儿呀。你没听说有那么一句话嘛,佩服和嫉妒是孪生姐妹,你以为她们光嫉妒你呀?那你只是说对了一半儿,还有另一半儿她们不能说,那就是佩服你。
荣荣说,真的吗?
阿镇说,你都是快要死的人了,我骗你干啥。
荣荣问,我真的前脚跳下去,你后脚就跟着跳下去?
阿镇说,我是这么想的。但是,说心里话,我怕我在跳的过程中后悔。我听人家说,跳楼的人在跳之前,决心下得非常大,可是一跳,人在半空中就开始后悔了,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再说,人摔到地面上样子太难看了。虽说我长得不好看,但我也不想弄个血肉模糊让大家瞅哇。荣荣,你长得这么漂亮,我劝你也别跳了。你下来吧,上我的打更房暖和暖和,咱俩好好唠唠,我烤的馒头片儿可好吃啦。
荣荣一听,突然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阿镇走过去搀起荣荣。这时,楼底下的人欢呼起来,喊,阿镇万岁。
阿镇搀着荣荣一步一步往楼下走。
谈判专家对阿镇说,阿镇,你比我还厉害呀,你过去是不是学过?
阿镇说,谁学这个呀,有关豆腐的知识我还学不过来呢。
谈判专家感慨地说,也是,也是。阿镇,你今天可立了一大功。我也从你身了不少知识。看来,超凡的智慧在人民群众当中啊。
当阿镇扶着荣荣走出大楼,所有的人都热烈地鼓起掌来。这时候,一个穿呢子大衣的中年人,上去一把搂住荣荣。
荣荣扑进他怀里,说,哥。
站在旁边的马经理小声地对阿镇说,这是咱们董事长,阿镇,这回你可立大功了。
电视台的人立刻把阿镇围住,要现场采访他。
记者问,阿镇先生,请您谈谈,您是怎么救下这个自寻短见的女孩儿的?
阿镇说,不行不行,我没功夫,我还要给荣荣烤馒头片呢,在楼顶上我都答应她了,我不能说话不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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