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 诸事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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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域名都在南田区内,由于银域案件性质恶劣影响重大,牵扯到了省内百强企业的卓远集团,案件就成为省公厅过问市局直办的重大特大案件。
冈夏隶属福山区,死者板寸牛为银域案最大的嫌疑犯,天台命案并案统归市局专案组并处。
一切证据表现,当事人陈谛在遭遇来自持刀人板寸牛的生命威胁时,正当防卫致使人命,陈谛所担责任最多为过卫过当过失杀人。
且不说陈谛杀掉的,是正在悬赏通辑的在逃杀人嫌疑犯。
午夜一时,陈谛作完口述笔录,恢复人身自由,但被要求近五日内不得离开深钏市。
夜色阑珊,夜风轻凉,睡梦中的城市如此寂静萧然,多么雄伟壮观的建筑群,失去了人的活迹,便和沙漠中的雅丹荒丘别无二异。
陈谛走出警卫执立的公安局大门,深深呼了口清凉的空气,如有可能,他再不想进背后这个充满肃杀的高楼大院。
院子里多半的房间在亮着灯,是寂静此刻这个城市最活跃的一个细胞。每日每夜,到底有多少血与火的事件在这个城市发生?
一位年轻的小警察临别时戏称他为英雄,陈谛不禁皱眉。板寸牛就一定该杀么?即便他罪大恶极罪不可赦,他也不希望是路天担任这行刑者角色,当然自己更不愿意冒戴这顶帽子,哪怕有英雄的称号和百万的奖金。毕竟,生命是最为可贵的,无论它是哪一个人的。
走到无人街头,有点茫然,去哪里?冈夏?回到那个充满血腥气的天台上的小屋?
一辆三菱吉普停在陈谛身边霍然停下。
“去哪里?我捎你。”一个国字脸的老警察从车内探出头问,刚才屋里他一直盯着他看很少说话。
“回冈夏。我打个车,不麻烦您了。”
“上来吧,顺路。”老警察说着把左边前门打开。
陈谛没再让上车。白日繁忙的钏南大道不再堵车,如一叶铁舟飞流在黑色的拍油道上。
“一个人住么?”老警察似随意地问。
“一个朋友合租。他出去玩,今夜不回来。”陈谛平静地回答。
“哦。你的功夫很好啊。”
虽然人证物证一切合情合理,但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将板寸牛开膛干掉的人,不是身边这个高大镇定的年轻人,不仅仅因为他的文质彬彬,还有某种更深层的说不上的感觉。
“跟师父学过两年陈式太极。”陈谛的话不多。
“害怕么,要不要我给你找个地方先住一晚?”快到冈夏了,老警察问。
“不用了。冈夏还有朋友。”
车停在冈夏路边,陈谛下了车。一直看着他走进冈夏的巷子,三菱吉普加油开走。
走向自己小屋的脚步越来越慢。
除了路天,冈夏还有三个朋友:回老家的欧阳燕,单身住的铜算子,还有土地神孙可君。
土地神孙可君正站在前面的小巷口等他。
“今晚先到我那里住吧。”孙可君淡淡地说。
“你都知道了?”听见孙可君的邀请,陈谛心底涌起一阵暖意,否则,他可能要在网吧里呆一夜了。
孙可君点点头。冈夏地面上的发生的事件,怎么能逃脱了他的视线呢。路天与板寸牛的恶斗着实让他比较震憾不小,而无意中发现有神人与路天对话,更让他吃惊非小。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谈些什么,但隐隐感觉到郜天官交待自己所办的事情,并非他所讲的那么简单。
非做梦状态,陈谛也曾去过一次地界,由孙可君带着他,从北面一个极小巷子内穿墙而入。现在孙可君带他走进南面另一条巷子。
“在冈夏东西南北中,有五个入口可以直达地界。当然,凡人进去需要一个咒子的。”孙可君停下来,指着面前的一面墙,对陈谛说:“记住这个地方和这个咒子,有急事可直接进来找我。”
说完,孙可君口中念道:“经坛土地,神之最灵,升天达地,出幽入冥。”说完,直步向墙走去,没入消失。
陈谛跟着念了一遍,闭上眼睛也径直向墙上撞去。
好象撞过的不是水泥墙而是一团空气,走过了三四步,陈谛睁开眼睛,发现已然到了“地下”的“冈夏”,不夜不日的时分,不亮不暗的天空,几十米外不远外就是孙可君的自住小院。
院中无甚变化,墙角多一小堆木柴,土地婆怜蓉没有露面,已经休息了吧,已是深夜丑时。
孙可君将陈谛领进院中右侧一间屋子,室内床被一应俱全,简洁干净。
“休息吧。天亮你念一遍咒子,便会回到冈夏你意念想到的地方。”孙可君嘱咐就要出去。
“孙公,”陈谛叫住他,问:“汩珠的事有新进展吗?”
“这事你不要问,与你再没关系了。”孙可君又补充一句说,“那些银元本是你的,尽管用吧。

陈谛又提出一个疑问:“我的朋友路天,怎么会那么巧就碰到那个联防队长呢?”
孙可君停了一下,然后对陈谛说:“我也不知道。——你最好远离你那个朋友。”
孙可君也这么说。
陈谛没有作声。路天将佛珠还给了他,最中间破裂的那个大珠,救了路天一命,他还可能有什么大厄呢?
这一觉陈谛睡得极好。没有蚊蝇没有做梦,气温不冷不热刚刚合适,是他来深钏后睡得最安稳的一晚。
眼开眼时,外面依旧是不亮不暗的光线,看一下表,竟然已过八点!心中一声惊叫陈谛急忙起床,怕是最后一天上班又要迟到了。
陈谛将床被收拾好,院中喊了声孙可君,土地婆怜蓉在上屋应答道:“他外去了。请陈生进来使用早点。”
陈谛谢过作别,诵念咒子:“经坛土地,神之最灵,升天达地,出幽入冥。”心中想的是自家小屋。
似有一阵风将自己卷住,四周景物瞬间糊湖消失,等再清晰时,已然是四壁一墙,地上两张席子,自己正站在天台小屋之内。
天亮后的小屋不再阴森可怕,陈谛没有望窗外,洗濑整理好物品。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道:“吓死我了,你的朋友真可怕。”
原来是几天没露面的香香姐姐又出现了。
“哎呀,吓死我了,你的朋友都是什么人啊,太可怕了!”香香颤着声说。她先被樊清身佩玉兔震得三日不能聚形,又被路天和板寸牛的厮杀的血腹场面惊得两腿打颤。
“这人间真不是人的呆的地方,我要走了。——我托你的事办好了吗?”香香惶惶地问。
“他已经答应了,就在这两天过来。你做好准备就是了。”陈谛望一眼窗外天台上滚到一边的煤气罐,心想,如果你还敢用的话。
“你再找找他啊,这地儿我一天也不想多呆了。”香香拉住陈谛的衣角。
怎么这么多事呢?一切都早点结束吧。陈谛心中长长叹气,答应了香香,拎上路天的鳄鱼版小包,赶忙上班去了。
“什么?你要辞职?”总经理祝军惊愕地将那张刚看了一眼的纸放下,“原因?”
“公司分派给我的工作,我无法胜任。”陈谛低着头说。
“胡说。我了解你能力。”祝军盯视着陈谛。
“最近我个人事太多,根本无法保证工作质量。”陈谛说了实话。
“哦,”祝军向后靠了靠,松了口气,“有什么事可以说出来,或许公司可以帮你。我批你一周假。”
祝军越这么说,陈谛越不能接受。无功不受禄,他不想欠别人太多。他固执地执意地坚持辞职,因为,他也不知道汩珠和路天的事将持续多久。
祝军没有了办法,最终叹了口气,在辞职书上签了字。“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四洲的门一直为你开着。”
陈谛心里充满了感激。但他知道自己不会再回来了。他走上前,将五千块钱放到了祝军桌子上。
“谢谢您,祝总,您的帮助和好意陈谛不会忘的。”说完,转身离去。
祝军反应过来,陈谛已走出了房间。看着桌上整齐的五千块钱,祝军轻轻摇头笑了笑。
“师傅,我不要你走!”听到正在收拾东西的陈谛说完,樊清叫了起来,过来将陈谛刚打来的抽屉关上。
陈谛将她手拿开,把抽屉重新打开。“我走了,你就是小组长了。”
“我才不当小组长呢,师傅,干么要走么?”樊清大声问。
“我的事太多了。你会有更好的搭档的。”
“我不要,他们都没有你好。”樊清大叫。
“有什么好的,我们在一起工作还不到一周呢。”
“只有你会和我换电脑,明知我电脑液晶屏上有道花。你还把资料统统给我分享,把工劳算我的头上,我坐车没零钱把IC卡借给我,我说头痛感冒了,你到外面给我买三九冲剂……更主要的,你没有一点坏心眼,你做这一切,根本没打我什么主意!我什么都清楚。”樊清对着他喊着说,都带了点哭腔。
陈谛哑然失笑,怪怪乱乱的理由,真是个可爱的丫头。说实话,他也不想离开公司,也很喜欢这个伶俐的徒弟。他拍拍樊清脑袋,尽量轻描淡写地说:“又不是生离死别,如果你原意,我还是你师傅,周末可以继续吃火锅。”
东西本来就不多,很快整理完毕,陈谛要找人事部办理交接了。
“嗯,师傅,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啊。”樊清把一张名片塞到陈谛手里,上面有她的手机、家里电话、E-mail、QQ和MSN。
“青山不改,绿水常流,今暂别过,他日有逢!”陈谛郑重地叫下名贴,向樊清抱拳道别。
樊清被陈谛逗笑了,含着泪向他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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