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咫尺有冷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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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枪人四下张望了一眼,眼神中露出惊恐之色。
刚才他和章云晖过招的瞬间,右肘彷佛被一个弹丸大小的东西重击了一下,右肘顿时被击断,他握不住手中短枪,又被章云晖一剑劈伤。
他知道附近只怕还有高手在窥视。
章云晖同样也诧异拿枪人为何会在激战中突然失常,只是他此时心中更惊奇那个用长剑的金面人为何会突然反戈帮自己。
拿枪人与用判官笔的人互相望了一眼,不敢再战,转身而去。
看到他们逃走,褚遥、褚远兄弟也连忙跟着他们逃去。
章云晖望着这些人远去后,也四下望了一眼,他也觉得似乎有人在暗中出手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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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手帮章云晖重创拿枪人的是云飞。
劳姵儿之前发出凄惨的呼救声时,云飞就已隐隐听到。他虽然还在疗伤,却依然冲了过来。他隐身在劳姵儿身后三十步外一棵大树下,一边调整内力,一边留意四周动向。
他在黑风山曾经见过章云晖,事后宇文双城也曾私下对他说过章云晖和张婉霞之间的事,此时见他犯险来救素不相识的劳姵儿,不由得心中感动。
云飞想,也许没有那段仇恨,章云晖一定会成为一个受人景仰的剑侠,他和张婉霞的故事也一定不会象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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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听到章云晖、劳姵儿、褚遥等人的对话,知道劳姵儿是来这里雇杀手杀小梅,他这才明白劳姵儿为何会如此拮据,身无分文。
虽然劳姵儿想杀小梅,但云飞心中对她也只有同情。他听说过劳姵儿与小梅之间的仇恨,小梅杀了劳姵儿的父亲劳溪琮。
劳姵儿对于小梅的仇恨本身并没有什么错,他母亲林婉湘也是带着这样的仇恨活了近二十年,这原本就是江湖最平常的仇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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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章云晖受那些金面人围攻时,云飞已凝聚所有的内力出手。
他手指间发出一枚只有小指尖大小的碎石,碎石在他的手中疾射而出,将拿枪人右肘击断。
他出手之后,只觉得体内一阵气血翻滚,额头已全是汗珠。
不过他心中也有些奇怪,奇怪那个叫佩剑的金面人为何会突然倒戈帮章云晖杀了自己的一个同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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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云晖望着持剑的金面人,觉得对方的眼神有些熟。
他道:“我们应该认识吧?”
佩剑金面人摇了摇头,他缓缓收回手中长剑,那是一口最普通的青锋剑。
章云晖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那金面人冷笑一声,依然没有出声。
章云晖望着面前这个金面人,忽然心中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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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夜空中轻轻传来了一声弦音,发自南边很遥远的地方。
听到这声弦音,那佩剑金面人目光中已露出恐惧之色。
他忽然发足向北边狂奔而去,转眼就消失在夜幕中。
听到这声弦音,云飞也感到一阵惊异。
他听得出来,这是水二娘用她绝世武功拨动琵琶琴弦发出的弦音,他惊异为何水二娘会在此时在此附近出现。
水二娘对云飞带有很深的敌意,他现在实在不想碰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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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云晖望着佩剑金面人消失在黑夜中,也慢慢还剑入鞘。
他前些日子被调到山西太原城外青衣楼待命,这几天每天都看到劳姵儿来青衣楼,也知道了这个少女的一些事情。两天来他见褚遥、褚远兄弟多次私下接触劳姵儿,猜想其中必有问题,留心之下果然发现他们的阴谋。
他虽然之前杀害了张水川、出卖了张婉霞,日后又投身青衣楼,但他自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希望自己能做一个江湖传说中的侠客,锄强扶弱行侠仗义,只是仇恨让他走上了另一条路。他见劳姵儿如此孤苦,实在不忍她再被褚遥兄弟残害,所以一路跟着褚遥兄弟来到这里,危急中救了劳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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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了劳姵儿一眼,这女孩太瘦弱了,此时也正紧紧注视着他。
劳姵儿缓缓收回了长剑,跪倒在地轻声道:“姵儿多谢大哥的救命之恩。”
章云晖轻声道:“姑娘起来吧。”
劳姵儿迟疑了下,站了起来。一阵夜风吹动她凌乱的衣襟,她娇弱的身子在寒风中显得楚楚可怜,神情也更加悲凉。
章云晖道:“姑娘与小梅之间的仇恨我也听说过,只是姑娘不要再找青衣楼做这件事情了,尤其不要找山西太原城的青衣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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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姵儿含泪道:“为什么?”
章云晖道:“因为小梅不但是宇文双城的侍女,也是杜玄铁喜欢的女人,所以青衣楼没有人敢接姑娘的这单生意。”
听到杜玄铁这个名字,劳姵儿只觉得彷佛有一把冰冷的剑**她心肺,让她全身都感到冰冷的寒意。
章云晖道:“幸好这几天他不在这里,否则他不会放过你的。”
劳姵儿愕然半晌,心中感到阵阵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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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恨上天不公平,为什么小梅身后有华山剑派,有宇文双城,有杜玄铁这些人为她撑腰,而自己什么都没有。
她含着泪咬牙道:“难道我真的就杀不了她吗?”
劳姵儿眼前闪现出小梅一剑刺入她父亲咽喉的情形,她看着自己的父亲咽喉喷出鲜血,而那个小梅简直和魔鬼一样。
她又跪在章云晖面前,含泪道:“这位大哥,姵儿求你帮我报仇,就算姵儿粉身碎骨,也会报答你的大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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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云晖沉默半晌,轻声道:“也许,报仇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重要。”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感到刻骨般的痛,因为这也是他的切身之痛,是他失去自己的最爱,失去了一切之后,才得到的教训。
听章云晖这么说,云飞心头也感到一阵共鸣——这个道理他也明白。
云飞知道章云晖能说出这样一句话,一定是在他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付出巨大的代价后,才领悟出来的。
——很多时候,报仇的确并没有复仇者想象中那么重要。
但云飞和章云晖也都清楚,劳姵儿的心中此时还很难放弃那段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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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姵儿含泪道:“大哥,你也害怕小梅吧?”
章云晖苦笑一声,小梅在青衣楼的名气太响了,几乎没有人不怕她。
在开封章云晖曾经见过小梅一次,那次是小梅为了张婉霞来杀自己,结果反而被杜玄霜暗算捉住,事后她们反而成了亲姐妹一般的朋友。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小梅的剑法,但他清楚和小梅交手,实在和找死没有多少区别。
他望着眼前这个柔弱无比的少女,心中能感觉到仇恨给她带来的痛苦。他也曾经也和她一样,心中只有复仇的**,这种**能将人的心烧成灰。
他迟疑了一下,轻轻扶起劳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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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姵儿含着泪颤声道:“只要大哥肯帮我报仇,姵儿什么都可以给大哥。”
她说完已伸手抱住了章云晖,就象是抱着自己最后的希望。她虽然并不太了解这个白衣青年,但他在自己最绝望最凄惨最恐惧时救了她。她也知道让眼前这白衣青年去杀小梅无疑是要他去送死,但是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报仇。
劳姵儿下了决心,如果章云晖能够答应她,她可以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他,包括她的身体,她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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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灵珠曾经说过,任何一个人死了,他身边都有人会感到难过。
虽然在小梅等人眼里,劳溪琮是个卑劣无耻的人,但他女儿劳姵儿为他的死感到难过,为了帮他复仇而甘愿牺牲一切。
这就是江湖人的悲哀。
也许在其他江湖人眼里,劳姵儿应该正大光明地去找小梅决斗,用江湖中最原始最公平的方式来了解这段仇恨,但事实上这对劳姵儿来说,并不公平。
又或许小梅如果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她可以杀了劳姵儿来斩草除根,但她也绝对不会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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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云晖望着怀中的劳姵儿,感觉到她的心跳得飞快。
他闻到劳姵儿身上发出的淡淡的少女体香,她柔软的胸膛贴在自己怀中,章云晖眼前有些模糊了,此时怀中的劳姵儿已变成了张婉霞。
虽然张婉霞不再是他的妻子,但和她缠绵的短暂时光却始终萦绕在他梦里,此时他已忍不住伸出手搂住了劳姵儿。
他双手抱住了劳姵儿,透过她单薄的衣衫,感觉着她柔软、光滑的肌肤,他心中一阵酸楚,差点留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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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姵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对一个陌生男人投怀送抱。她也从来没有想到,一个男人的胸怀竟然能让她感到如此依赖。她虽然是为了复仇才这么做,但她此时也太需要别人来保护她。
劳姵儿忽然哭了起来,哭得很伤心。
听到她的哭泣声,章云晖轻轻松开了自己的手,觉得有些愧疚。
只是劳姵儿依然抱着他,她一边哭,一边却将章云晖抱得更紧。
听到劳姵儿的哭泣声,云飞也感到阵阵伤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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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云飞听到一阵脚步声远远传来,过了一会一个二十多岁的蓝衫少年已飞奔到章云晖、劳姵儿身边。
蓝衫少年相貌有几分粗旷,浓眉大眼,腰佩长剑,正是嵩山剑派弟子石潜用。
泰山江湖少年比武大会结束后,他就下山找劳姵儿,结果被人用迷香捉走,后来却被龙三少、红莲花救了出来。他一路打听劳姵儿消息赶来太原城,此时看到劳姵儿和章云晖抱在一起,而且劳姵儿更是衣衫不整,顿时又是吃惊,又是愤怒,目光冷冷地望向章云晖。
劳姵儿抬头看到石潜用也吃了一惊,连忙松开抱着章云晖的手,慢慢后退了几步,她满脸泪痕,脸也涨得通红,心中更是一阵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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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云晖望着劳姵儿,神情带着歉意,他转身已想离开。
石潜用已愤怒地冲章云晖大喝一声,道:“站住。”
他看见劳姵儿如此模样,知道她之前一定被人欺凌过。
章云晖停下脚步,回头望了石潜用一眼。
石潜用望着章云晖,面色更愤怒,他大声道:“你可是章云晖?”
章云晖轻声道:“是的。”
石潜用怒道:“你这个卑鄙无耻的狗贼,你杀死自己义父,出卖自己妻子,投身青衣楼干着杀人的勾当,还敢欺负姵儿,我今天饶不了你。”
说完他拔出长剑,就想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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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云晖、张婉霞成亲之日,同是地处河南的嵩山剑派也有人前去庆贺,石潜用跟父亲石惊天、母亲上官筱出席了那次喜宴,故此认识章云晖。

章云晖神情变得和之前一般冷漠,嘴角带着一丝古怪的冷笑。
他杀害了他的义父张水川,也出卖了他的妻子张婉霞,这些都是事实,是连他自己都觉得无法原谅自己的事实。
他不想分辩什么,也不想解释什么。他身上虽然受了不少伤,但他并没有丝毫感觉。他眼中望着石潜用手中剑锋,目光也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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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姵儿神色惊慌,她大声道:“石师兄,住手!”
石潜用怒声道:“姵儿,这个人是个坏人——。”
劳姵儿大声道:“他是好人,刚才是他救了我,他是我的恩人。”
石潜用愣了愣,手中平举的长剑缓缓地垂了下来。
劳姵儿又望向章云晖,心头又是一阵狂跳。
章云晖也望了劳姵儿一眼,他轻声道:“姑娘快点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说完他已转身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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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章云晖身影消失在黑夜中,石潜用才松了口气,缓缓还剑入鞘。
他看向身边劳姵儿,见她神色憔悴,面容清瘦,不由得心中感到痛惜。
劳姵儿的父亲劳溪琮和石潜用的父亲石惊天虽然同为嵩山剑派“四松剑客”之一,但二人向来不和,不过劳姵儿和石潜用自幼一起长大,彼此之间却象亲兄妹一样。劳姵儿十岁丧母,石潜用的母亲上官筱更待她象亲生女儿一样,对她一直十分照顾。
随着他们年龄长大,石潜用知道自己对这个师妹早已心有所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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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姵儿望着石潜用的目光有些不安,但慢慢地却变得有些冷。
石潜用被劳姵儿冰冷的目光望得全身都感到不自在,他觉得眼前的劳姵儿有些变了,之前那个娇弱的女孩变得有些冷酷。
劳姵儿道:“你来干什么?是来杀我的吗?”
石潜用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没有——,我怎么会——”
他不知劳姵儿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紧张之下不知该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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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姵儿轻声道:“掌门已在泰山之上将我逐出师门,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石潜用额头有些汗,他道:“我想来帮你。”
劳姵儿冷冷一笑,道:“你能帮我做什么?”
石潜用道:“只要我能帮你做的,我都会做。”
劳姵儿咬牙道:“我要你帮我做件事,你能帮我做吗?”
石潜用点头道:“能!”
劳姵儿冷笑道:“那你去帮我杀华山剑派的小梅。”
听劳姵儿说出这句话,石潜用全身一震,面色变得一阵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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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石潜用的神情,劳姵儿神情变得更加冷,又苦苦一笑。她知道石潜用虽然对自己有情,却绝不会为自己做这件事。
石潜用走到她身前,脸涨得很红,他轻声道:“姵儿,我娘你说过很多次,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事不如就算了。”
劳姵儿忍不住流下泪来,她嘶声叫道:“她杀了我爹,我要她死。”
今夜发生的一切,让劳姵儿感到恐惧,感到绝望,又感到委屈,此时看到熟悉的石潜用,顿时将心中的委屈全发泄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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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石潜用嘶叫道:“我知道你怕她,我知道嵩山剑派每个人都怕她。你们不敢得罪她,不敢得罪她娘,不敢得罪双城公子。你们都当我是个累赘,都讨厌我,把我赶出嵩山剑派,我不想再见到你们,我不想再见到你,你给我滚——”
说到这里,劳姵儿已掩面失声痛哭起来。
听到劳姵儿伤心的哭喊声,看到劳姵儿瘦弱的身躯在寒风中颤抖个不停,石潜用又是难过,又是惭愧。
他一个人呆呆地站着,不知该对劳姵儿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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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虽然一天之内杀了嵩山剑派十四人,但却是嵩山剑派殷野绑架华山剑派岳磬梅在前,所以最终理亏的反而是嵩山剑派。
嵩山剑派经过一次内变已是元气大伤,江湖声望更是一落千丈,好不容易才和华山剑派重修旧好,故此嵩山剑派的掌门、前辈绝对不会因为小梅和劳姵儿之间的这段恩怨再生事端。
劳姵儿之前在泰山行刺小梅,就差点被萧光杀了,最后还是众人求情才幸免于难,最终被逐出嵩山剑派门户。
想起小梅的剑法,石潜用实在没有找她拼命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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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潜用沉默半晌,见劳姵儿哭声渐止,轻声道:“姵儿,我娘要你先回嵩山,我娘会照顾你,向掌门求情让你重返嵩山剑派。”
劳姵儿转过身去,擦了擦眼泪,没有出声。
石潜用又道:“江湖上有很多坏人,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比如刚才那个章云晖就是一个大坏人,他救你只怕没安什么好心。”
劳姵儿恨声道:“他是恶人?刚才那些恶人欺负我时,你这个好人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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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潜用被劳姵儿一顿抢白,又不知该说什么。
劳姵儿冷声道:“我不想再看到你了,我的事情也不要你管。”
说完劳姵儿拿着包袱转身就走。
石潜用迟疑了下,也跟了上去。
劳姵儿停下脚步冷声道:“你还跟着我干什么?你再跟着我,我就喊救命。”
石潜用吓了一跳,见劳姵儿跑开,一时不敢再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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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劳姵儿伤心欲绝的哭声,云飞也为她感到难过。只是他虽然拥有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却也无法帮她解开她心中的死结。
他回到破庙中,喝了半碗水后缓缓躺下。
他之前强忍体内内伤,此时忍不住一阵咳嗽,咳出来的已经是血。
虽然身上的伤让他感到极其痛苦,但念及劳姵儿一个柔弱女子,却带着仇恨辗转江湖而孤苦伶仃,更让他感到不安。
他轻轻叹了口气,努力定下心神,再度运功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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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衣神功是以南海剑派大周天内功心法为根基,以天山剑派大乾坤内功心法为干枝,以日月教大挪移内功心法为血脉,融合三者所长而创下。这门内功心法法乎自然,即使在普通的睡觉呼吸间都能修炼、疗伤,此时南海剑派大周天内功心法的种种疗伤妙用开始发挥出作用。
午夜已过,云飞身体内的内息已循环了九十九遍。
他吐了口气慢慢坐了起来,觉得身体已没有之前那么难受,内力也恢复了两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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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了半晌,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竟是劳姵儿去而复返。
劳姵儿之前在四周跑了一圈,太原城她已不敢去,四周一片漆黑令她也一时不知该去哪里,最后却回到这里。
她在外面犹豫了下,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外面实在太冷,也太可怕,对她来说此时只有这破庙里面才是最安全的。
她小心地走了进来,看了似乎在熟睡的云飞一眼,一个人蜷缩在西边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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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惊恐,又或是愤怒,她身子一直在不停地在颤抖。
此时早已是深秋,西北之地夜风寒冷。破庙没有门,一阵阵西风闯入,却吹得西边角落中的劳姵儿牙齿都在打战。
云飞心中不忍,他轻声地叹了口气。
听到云飞的叹息声,劳姵儿吓了一跳。
她一下将自己抱得更紧,象是一只受伤的小鸟一般,心头一阵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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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颤声道:“我把你吵醒了吗?”
云飞慢慢坐了起来,轻声道:“没有,我睡不着。”
劳姵儿轻轻点了点头,之前恐怖的经历令她也无法睡着。
云飞站了起来,道:“姑娘睡这里吧。”
虽是深秋,劳姵儿穿的却是单衣,云飞知道她为了筹集雇杀手的钱,只怕已经把能卖的都卖了。而她之前铺草席的地方,也是破庙中最暖的角落。
劳姵儿摇了摇头,道:“你生病了,还是你睡那吧。”
云飞轻声道:“我的病好得差不多了,你要是再吹风的话,明天就轮到你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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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姵儿感激地看了云飞一眼,漆黑中她看不清楚云飞的模样,记忆中他是一个看上去十分平凡的青年。她慢慢起身移到云飞的那边草席上,缩在东边墙角,轻声道:“你坐在我旁边吧,那边实在太冷了。”
云飞望了劳姵儿一眼,心中又觉得有些难过。
劳姵儿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他真的很想能帮她,可他不知该做些什么。
劳姵儿低声道:“你真是个好人。”
云飞轻声道:“你也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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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姵儿想了想,道:“你也是个江湖人吧?你会武功吗?”
云飞道:“我会武功。”
劳姵儿微微有些吃惊,她原本以为这个象农夫一般的青年并不会武功。
她微微颤声道:“你的武功是不是很高?”
云飞点了点头,道:“是的。”
劳姵儿更是吃惊,她道:“你的武功有多高?”
云飞轻声道:“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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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姵儿又想了想,道:“你的武功比华山剑派的小梅要高吗?”
云飞轻声道:“你是想让我帮你杀她吗?”
劳姵儿吓了一跳,不知云飞如何知道自己的心事,她咬了咬牙道:“是的。”
云飞轻声道:“小梅姑娘是我的朋友。”
劳姵儿全身一震,一双闪亮的眼睛顿时又充满了惊恐,又变成绝望。
她忽然苦笑一声,颤声道:“你会杀我吗?”
云飞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不会帮你去杀小梅姑娘,也不会帮小梅姑娘来伤害你。我师傅告诉我,武功不是用来杀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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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云飞听到一声琵琶弦音传来,震得他一阵气血翻滚。
他心中一凛,知道水二娘已在附近,正在向他施展杀手。
弦音再起,云飞暗暗运起无衣神功,化解这弦音中的杀意。
他耳边听到水二娘摧动琵琶弦音不绝,时柔时刚,时疾时缓,每一声都震得他心头翻滚,让他感到一阵难受。
劳姵儿听不到这弦音中的杀意,她含泪道:“那你学武功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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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望着身子还在颤抖的劳姵儿,忽然握着了她一只柔软的小手。他的手很粗糙,那是种地人的手。
劳姵儿犹豫了一下,没有任何挣扎。
劳姵儿觉得全身象触电般剧烈震动了一下,随后一股暖流已游遍她全身,她觉得自己彷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不再让她感到冰冷和孤独
云飞轻声道:“我也不知道学武功有什么用,但起码可以帮你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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