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烟消梦断清虚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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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阿狗幽幽转醒,床边却只有师父一人。
“师父……”阿狗喉头一哽。俞玄成摇了摇头道:“是师父的错,师父不该逼你出手的。”阿狗道:“不……是阿狗不及师父的期望,阿狗太过愚笨……”
俞玄成缓缓道:“看来明天清虚宫的选拔,陆明英是稳操胜券了。”
阿狗忽然想起了俞若冰惊惶而入,却喊着陆明英的样子,心中就如刀绞一般。
俞玄成道:“为师觉得这个陆明英,会给昆仑带来祸端啊,不知袁大侠为何要举荐他入了昆仑。”阿狗默然无语。
俞玄成叹了口气道:“希望是我多虑了,阿狗你不要勉强自己。明天的选拔,你就和为师一起去看看算了。”
阿狗点了点头。
“阿狗兄弟!”俞玄成刚走,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传了来,阿狗拄起胳臂一看,惊呼道:“杨兄弟!”
杨骄看了阿狗一眼,道:“阿狗兄弟,我听说你和陆明英那混蛋比武受了伤。阿狗兄弟,明天我便为你出气!”
“杨兄弟,陆师兄的武功,的确很高……”阿狗道。
“阿狗兄弟,你才习武几天啊,你放心,我绝对有办法对付他!”杨骄颇为自信地道,“我已经和我师父翻脸了,倘若我进不了清虚宫,在昆仑也无立足之地了。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哈哈。”末了一笑,却大有凄凉之意。
“你和韦师伯翻脸了?”阿狗惊道。
杨骄点了点头道:“这老贼偏袒陆明英那混蛋,竟然连我的名额也取消了,我自己跑道清虚宫门口,当着老贼的面求师叔祖给我一个名额,师叔祖他老人家答应了,哈哈,老贼差点没气死。”
“那你要是进不了清虚宫,怎么办?”阿狗急道。
“没什么怎么办,我相信我自己的实力。”杨骄道。
演武场上,鸿先子坐在上位,旁边是清虚宫的其他三人:鸿升子、鸿信子和高玄平。韦玄通与玄武堂弟子坐于右首,俞玄成与朱雀堂弟子坐于左首。场中已经开始了比武。
杨骄心中暗忖:“此次一定要在师叔祖面前好好露一手,我若能霸住场内,战败各个师兄弟,定能使师叔祖为之侧目!”盘算已定,杨骄也不按规定分组,径自跃入场内。
“我杨骄愿依擂台规矩,挑战众师兄弟!”杨骄大喊一声,直使得众人纷纷瞠目。韦玄通怒道:“放肆,这里岂容你胡来!”鸿先子却道:“这孩子胆识过人,就让他试试。”
杨骄平日里极为用功,切磋之时已探得师兄弟们的底细,果然不到一炷香时间,杨骄已经连胜三人,俞玄成暗暗称赞:“阿狗,你这个好兄弟确是艺高人胆大啊。”阿狗却一脸愁容,这杨骄连连战下去,如何应付陆明英!
果然又胜三场之后,杨骄气力渐不如初,这时韦玄通另一拔尖弟子林明信腾身而入,道:“杨师弟,得罪了!”
林明信剑法精湛,连连逼退杨骄攻势,竟然掌握主动,杨骄渐渐步法散乱,饶是铁打之人,这般车轮苦战,自是难以稳健如初,阿狗心中一急,暗运内气于手,施展“扶摇御剑之术”,内劲暗发,杨骄只感道手中剑竟然自己一动,如蛇般滑入林明信的要害部位寸止。
“我输了!”林明信黯然离开。杨骄大惑不解,难道有高人助我?这里谁会助我,难道……难道是师叔祖他老人家?杨骄不禁信心百倍,大喊道:“陆明英,你出来吧!”
陆明英飘然入场,俞玄成不禁瞥了女儿一眼,俞若冰怯然看了父亲一眼,强忍住没有去看陆明英,俞玄成长呼一口气,闭着眼摇了摇头。
杨骄心道:“我有秘密法宝擒拿手,还有师叔祖暗中助我,看你怎么装模作样地在这样出个大丑!”将剑一横,欺身便刺。
陆明英傲慢地闪躲数下,杨骄心中焦急,施展擒拿手法,左手一扯,果然就扯住了大意的陆明英的手腕,杨骄心中大喜,翻手欲切陆明英脉门,孰料只觉陆明英手滑如泥鳅,自己的脉门反倒被陆明英锁住。杨骄不禁变色,心中暗道:“师叔祖!”
阿狗终于忍耐不住,又发劲力,杨骄终于腾挪出手,然而已是落了下风。
“这厮为何武功如此之高,平日里一点也看不出啊。”杨骄几乎是百思不得其解,陆明英却已经连连出手,看似凶狠,实则是在戏弄杨骄,而并不致命。
阿狗连连施劲,突然胸口被一物击中,抬头一看,却是一脸怒色的鸿先子:“这是谁的弟子如此没规矩,竟敢仗着内力破坏比武公平!”俞玄成连忙道:“师叔恕罪,这是劣徒。”
鸿先子道:“取消他的比武资格,罚他做清虚宫值守十天!”
“是!”俞玄成应承道。
杨骄亦是精疲力尽,颓然昏倒。
五天后。
陆明英自然不负众望,入住清虚宫,不过他仍然常和韦玄通师徒往来。杨骄这五天一直都没去演武场,也没有回玄武堂的卧房,只是睡在当初阿狗住的茅屋之中。
陆明英,他的武功其实也不怎么样!我那天历经车战,早已经精疲力竭,要是我精力充沛,他焉能是我对手?
杨骄狠狠地击了木桩一拳,木桩裂成了两半。
“这般劲力,砸到陆明英的身上,保管教他哭爹喊娘,本性毕露!”杨骄心道。
杨骄这五天一直在清虚宫外徘徊,如果能遇到陆明英,自然将他打个半死;如果遇到师叔祖,就向他恳求收纳。可是他却几次看到了在宫外值守的阿狗,心中惭愧道:“缘来助我之人是他,阿狗竟都有这般内力修为,我又害他不能参加比武,我有何面目见他?”于是偷偷躲开。
这五天来,陆明英的确曾出来过几次,但是却总被杨骄错过。杨骄心下暗骂陆明英胆小狡猾,又骂自己愚蠢错过大好的机会。兀自恼怒之时,却已经看见陆明英从宫内趋步而出。
“好你个家伙,你的死期到了!”杨骄双目如炬,似是要喷出火来。箭步而上,拦在了陆明英身前。

“杨师弟,别来无恙啊。”陆明英拱手礼道。
杨骄道:“那日我精疲力尽,给你捡了便宜,今天你可敢与我再战一番乎?”
“你不是我的对手。”陆明英淡淡的道。
杨骄一跨步,劈掌而出,陆明英陡然变色,俊目含怒,后撤一步拂袖如风,一股劲力勃然而出,杨骄哪里接的了如此狠招,当下便翻滚在地。
“不要太自以为是!”陆明英狠狠地道。
“你这是什么功夫?”杨骄吐出血来。陆明英道:“这只是我新学的掌法,你以为昆仑只有剑法吗?只不过你这样低层次的弟子,只能学一些粗陋的招式而已。”
杨骄耳中一阵嗡鸣,颓废地瘫在了地上。
难道我竟如此不中用,难道我竟是个如此平凡的人?
不!我的拳剑门“虎踞山东笑沧海,雄视齐鲁震岱宗”的大英雄大豪杰杨纵的儿子,我身上流的是父亲的英雄的血,我不是一个平凡的人!
父亲!孩儿真是不中用,孩儿若是现在随您而去,您一定会骂孩儿没出息,孩儿不是没有出息的人!
我虽然万分用功,但是那老贼藏私不教我,我一人闭门造车,又能有什么成就?韦玄通老贼!他日我复兴拳剑门,定要你的狗命!
可是我又如何复兴拳剑门?我竟然连小小的陆明英都打不过,不行,我要有所行动,我要偷学清虚宫的上乘武功。
思虑已定,杨骄拭去嘴角残血,鼓起勇气来到了阿狗当值的地方。
“杨兄弟。”阿狗叹了口气,道,“你太过执着了。”
杨骄摇了摇头道:“我命由我不由天,老天不给,我自己争,粉身碎骨,不畏不悔!”阿狗摇了摇头道:“杨兄弟,凡事不可强求,人力毕竟有限。”
杨骄道:“老天不公,难道我们就要屈从吗?”说罢握紧拳头道:“我爹爹经常给我说,没有不可能,只有不肯做。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而不是被别人左右的!”
“那你以后怎么办?”阿狗绕开了话头,问道。
“阿狗兄弟,你就再帮我一次,我准备潜入清虚宫,偷乘武功!”杨骄一字字地道。
“不行。”阿狗摇了摇头,道,“清虚宫只有五个人,而且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潜入偷学,谈何容易。”
杨骄道:“阿狗兄弟,你且信我一次,我自不会被他们抓住,一旦败露,我也不会出卖兄弟你。”
阿狗连连摇头,杨骄心中波澜万千,忖道:“前程唯此羊肠小道,阿狗兄弟,帮帮我啊!”
阿狗长叹一声,道:“好吧,我答应你。”
杨骄不禁感动万分:“阿狗兄弟大恩,杨骄没齿不忘!”竟然噗地跪了下来,阿狗忙道:“杨兄弟,万万使不得啊。”杨骄闭住了眼睛,终于下了决心,从侧墙偷偷翻进清虚宫。
清虚宫内。
杨骄几乎全神贯注于耳,生怕听得有些遗漏,可是无人似乎并未在密探武功。只听鸿先子道:“东华岛自十年前内乱之后,居然恢复元气。杜若一介女流居然能将莱菔子之余党治得服服帖帖,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恐怕东华岛岛主秘传内功谷神之气自莱菔子之后,便会失传了吧。”这个声音较为苍老,怕是鸿升子、鸿信子其中之一。
“这的确对我昆仑有利,不过昆仑当代竟无一个绝代高手。袁冲名为昆仑弟子,实为外人一个。莱菔子何等功夫,居然也败于杜若之手,可见杜若的功夫,至少不在莱菔子之下。”鸿先子又道。
“不过师侄听说,实理东华岛事物的,却是一个小姑娘。”这个声音大概就是高玄平了。
“打理俗务的,本来就不是真正的高手。你看真正有实力的门派,当掌门的又有几个是派中第一的高手?”另外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杨骄心中暗暗想起韦玄通,暗暗喜道:“你这老贼,其实在师叔祖们心中,只是一个打理俗物的管家而已。”
只听鸿升子又咳了一声,道:“是谁在偷听,自己出来吧。”
杨骄心中一阵哆嗦,惶惶而出:“师叔祖……”跪在了鸿先子的面前。
鸿先子眇目连连摇头道:“你这孩子,好执着的性子,偷听清虚宫的谈话可是触犯门规的,明英你带他去见玄成,教玄成依规处罚。”
陆明英看着杨骄,微微笑着,杨骄喃喃一声“师叔祖”就被陆明英拖了起来,**了清虚宫。
大厅上,俞玄成宣布:“兹有弟子杨骄,偷入清虚宫,当杖责三十,面壁思过百日。”韦玄通马上接过话道:“尚有值守弟子阿狗,私放杨骄偷入清虚宫,当杖责五十,劳役十日。”
俞玄成看着韦玄通得意的神情,转过了脸去。原来韦玄通派人跟踪杨骄,早已听见杨骄与阿狗商议对话,故等杨骄一被发现,就立刻揪出了阿狗。
“阿狗曾打扫嫏嬛阁多年,这回就让他继续打扫嫏嬛阁吧。”韦玄通捋须一笑,得意地离开了。
五十杖下来,阿狗几乎瘫了过去,这杖刑,若是发现用内功护体,那便是藐视刑法,定会废去武功逐出师门。而平日多练内家功夫的昆仑弟子,并没有外家擅长的筋骨抗力,比普通人强不到哪里去。
“阿狗。”一个温柔的声音,正是俞若冰。阿狗似乎身上的痛楚,也减轻了不少。
“你……帮我办的事,怎么样了啊?”俞若冰扭扭捏捏地道。
阿狗心中暗暗叫苦,陡然一阵伤神,微微怨道:“陆师兄现已入清虚宫,你还是不要打扰他清修的好。”
“我…以为俞若冰会生气,没想到她却结结巴巴地呢喃道,“我是不该打扰他呀……可是……”
俞若冰又自言自语地碎碎念了几句,径自走了。
阿狗闭住了眼睛,喉口一阵梗塞,心道:“阿冰,你可知道,你这样有多伤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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