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可以进去，那我的这位朋友是不是可以一起进去？”
“可以。”
深吸了一口气，雪青泠点点头。
“那，请出题吧。”
那眼斜瞟了他一眼，似乎不相信眼前这个小小少年真的会作诗，掌管第一楼的总管从袖中取出一叠纸，放到雪青泠眼前让他抽选。
反正不管是哪一张都一样，他就随便抽了一张。
“你抽到的题目是：以即将到来的花神大选赋诗一首。请吧，这位公子。”
打开纸看了一下，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哼，想看笑话么，就偏偏不让他如意。雪青泠低头思索一下，昂首微笑。
“那在下就献丑了。”
这种客气话他也是会讲的。
每次和老爸去参加例会时，总被那些文绉绉的话酸得牙疼。本来就是嘛，一帮在刀口子上舔血为生的粗豪汉子学别人做书生，那样子真是……啧啧！
这可不是他一人认为的，而是帮里的年轻人的感受。
抬头挺胸，墨黑的眸子环视四周，淡淡的狂傲之气流露出来。
他本不想引人注目，毕竟这天下第一楼的背后太过复杂，何必牵扯进去。但那个总管什么不好，偏偏触到他的弦，身为女人以及在靖帮的独特地位曾让不少人轻视过，当然那些人都被他亲手送进了地狱，靖帮的悍马从此无惹人敢惹。现在到了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的自尊依然不能容忍别人的践踏。
闭上眼睛，不想看见引动他杀机的人，诗句缓缓吐了出来。
诗句缠绵悱恻，那声音却是凉的，想一杯烧不开的温水，感觉不到情绪的起伏。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念到最后一字时，双眼轻轻睁开，长长的睫间有暗动的流光。
不意外的迎上灰衣人不敢置信的脸，他在心里偷笑。
“这，这实在是太难以形容了，真难以想能形容得这么贴切，而且诗句间完全没有直接点出这次大选的内容确有字里行间息息相关。”公子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当然有资格进楼。
神色一敛，灰衣人一改之前的态度，扬手请他们进来。
这首诗当然不错，人家诗仙李白写的嘛，而且描写的是中国古代四大美女之一的杨玉环，想来也不算辱没了这次的花神大选。
点点头，准备进去的雪青泠发现身边的人没有动静，疑惑的抬头看去正好对上秦夫子深思的目光，讨好的对他一笑，伸手牵了他的袖子往里走去。
秦夫子的手微震了一下，神色复杂的盯着在身前拉着他的袖子走路的少年，然而片刻之后已恢复成古井无波的样子。
天下第一楼分三层，底下一层是大堂，一张桌子配四个椅子的摆放着，分堆的坐着人在讨论些什么，指手画脚的激动万分。大堂的西边是一个小高台，看样子那就是大选时的比试场地。二楼和一楼类似，只不过改成了包厢，只要开窗就能看见一楼的表演，而后院之外的就是客房，是供能进楼者的休息场所，寻常人是不能享受的。
在一楼转了转，从不在同一地方停留超过一盏茶的时间，视线也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雪青泠从小就知道搜查的秘诀，在搜查课中他的成绩是最好的。
楼的结构布置表面看来一点也不复杂，但在有心人眼中，这天下第一楼的许多地方都非比寻常，耐人寻味。例如那个应该是表演场地的小高台在接近地面的部分有动过的痕迹，二楼走廊的扶栏上也有，还有其他的一些廊柱横梁之类的都是设有陷阱的样子，那些地方前后的花纹根本不连接，让他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如果是现代的话势必要动用工具才行，古代的木材倒是方便了他的观察。不过方便是方便，雪青泠的观察力也不容小觑，毕竟谁会去注意这种小地方。
呵呵，要是花神大选上触动了这些陷阱，那时的场面该是多么的好玩啊！
唯恐天下不乱似的雪青泠根本没有考虑到如果那个时候异国的使臣有个什么闪失就演变成两国关系紧张的问题，一个多月没打架的实在是需要一场大动乱来安抚他将近暴走的心。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绝对不能超过60天不打架，当初有一次因为毁坏了帮中一件不大不小但具有传承意义的古物，他被罚关禁闭2个月，就在第60天他打破了禁闭室的门，直接暴走的他拆了那间禁闭室之后才郁气消散恢复正常，自那以后别人都不再阻止他去打架了。
感觉看得差不多了，雪青泠准备回去，他不想让沫楠担心。
一路进来没有多少人关注他，别人都只是热衷于各自的话题，大凡有才能的人都有一些怪癖，这点他明白。
与进来时不一样出去时倒并没有遭到任何阻拦，只是雪青泠并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被秦夫子紧紧盯住，更不知道在离去后，有人将他出现在天下第一楼的事情传递给雇主。
“夫子，你觉得第一楼怎样？”
出来之后才记起有人被他拖着东奔西走，雪青泠尝试的起了个话题。
“……不错。”
沙哑的声音习惯了也挺有另类的美感，还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
“只是还不错啊？我觉得倒是很有内涵。”
内涵到表里不一完全相反，他敢打赌那些机关可以灭掉聚在第一楼内的绝大部分人，只有武功强悍的人才可以有机会逃脱。他还真想知道那机关是用来干什么的，如果位于绝对安全地位的话。
“秦夫子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要不要我陪你？”
走在秦夫子身侧一步的距离。雪青泠不会背对一个不熟的人，普通朋友也不行，除非是生死相交的死党，所以他也决不会站在别人的身后。
貌似思考了一下的秦夫子慢吞吞的回答“没有”。
“没有吗？”
侧头看了一眼，他没有继续追问，就如他不想被人认出他不是这个地方的灵魂。每个人都有秘密，而且也不知道会在这个世界多久，要是得罪以后能够帮忙的人那多不好。
“那么，我现在要去清衣楼，就此分道扬镳吧。”
抬头看了一下天日，晴空万里，碧蓝如洗，云烟如丝如带，若即若离，真是好天气。既然都出来了，就顺便去清衣楼看一下路浅浅，以及楼中的各位美女。上回去的时候比较匆忙，而且交情不深不好意思开口，免得被人家以为是登徒子。
“你要去清衣楼？那种地方？”
疑惑他的态度，雪青泠可不认为秦夫子是在关心他。在书院的一个多月时间里对秦夫子的认识是一个很没存在感的人，从不说多余的话做多余的事，每次到帐房的时候他都已经来了，离开帐房的时候他还没走，从来没有在书院外见过他，以上这些就是雪青泠对和自己同事的秦夫子的印象。
本来还以为秦夫子会劝他，没想到那个夫子居然只是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不知是不是错觉，背影中似乎传来极淡的怒气。
搞不懂，男人有时也是令人费解的动物。
耸耸肩，雪青泠走向另一条街，往清衣楼走去。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他是直接进了门，直往大厅那边走，准备在那里拉一个丫环去通知路浅浅一声。
可是一进大厅，就感觉气氛有些奇怪，然而看上去言笑宴宴的情景又让人找不出什么地方奇怪。
避开众人，他往上次坐过的僻静位置走去，坐好之后挥手招呼一个看上去机灵的丫环，准备打听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招呼着走过来的黄衫女子，又抽空看了一眼大厅的景象，才抬眼对上女个女子。
“我姓苏，叫我小乔好了，不用什么姑娘的，挺叫人不习惯。”
巧笑着坐在雪青泠身边，苏乔一眼认出他就是前日里被路大老板直接接见的那个人，而且还进了后院那个寻常人等不能进的地方。当时她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一见那笑得眉眼弯弯会发光似的人，笑得前所未有漂亮的这个少年，就是别人口中的那个贵客了。
“哦，小乔是么，能不能告诉我这儿发生了什么事？”
谈吐不俗，进退有度，不知是清衣楼训练出来的还是本身如此，总之雪青泠给了她一个不错的评价。
“嘻嘻，也没什么啦，只不过又有不知规矩的客人来闹场，只是由于身份特殊所以路姐亲自交涉而已。”
不过呢，楼中深知路浅浅个性的人可不指望能有什么好结果出现。一般来的人都知道底细不会有大骚动，难得会有激烈的战斗场面她们才不会错过，谁叫日子太无聊。
“是吗？看来我来得真不巧。”
怎么听起来有幸灾乐祸的味道，苏乔的话语让他也提起了兴趣，专注的看着那一边的谈判现场，只可惜这边的位置离得太远，听不见谈话的他们只好靠表情来推测事情的发展。
看样子，两边谈得并不是很愉快，路浅浅的俏脸绷得紧紧的。就在他担心的下一刻，路浅浅的手往桌面一拍。
“规矩就是规矩。你们再多说什么也没！请回吧！”
语气中毫不客气，伸手指着大门的动作摆明了就是要送客，不客气点说，就是请人滚蛋。
站在她面前的人脸色立即变得很难看。任何人受到这种不礼貌的待遇想必脸色都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路姑娘，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后悔！我们走！”
回应他的却是一声冷哼，意料之外的紧绷气氛让其余客人也不由自主地没了声音，不敢莫名的得罪路大姑娘。那个带着一脸怒气甩袖出门的锦衣客消失之后，大家才缓了一口气。
说到那个似乎来头不小的人的长相的话，嗯，这个雪青泠倒是没注意，对方又不是美女，长得再好看也没用。
扫了眼已经不见人影的大门，他温柔的笑了，如五月的曼陀罗。
“嗨，浅浅，我又来了。”
张扬的笑脸在这批经幽暗的地方像株肆意盛开的曼陀罗，鲜艳，灿烂一如夏日的阳光。
正在气头上的红衣女子听到声音立即回过头来，纤眉轻皱的脸在见到那张笑脸时舒展开来，换上了一幅笑逐颜开的表情，变化之快令雪青泠自叹不如。
“你怎么来了？”
算不上莲步轻移的走到他面前，路浅浅的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出之前生气的痕迹了。对着雪青泠身边的苏乔一点头，示意这里由她来接手就笑着招呼起雪青泠了。
“这回还是我请你喝酒如何？我们到后院聊吧。”
庭院芳菲，高大的乔木与灌木交错，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空气中隐隐浮动琐碎的暗香，若隐若现间，柔韧而淡定。
坐在石凳上，雪青泠开门见山的询问。
“不知刚才的那些人是谁？来这又是所谓何事？”
已经将字典中的“客气”二字丢掉的他大口将酒一饮而尽。
“喝慢点，这个很容易醉。”
“没关系，我酒量很好。”
笑着感谢她的关心。雪青泠在现世时，就是一个过激女性。
武器，车辆的操作，打架斗殴，还有酒，不管哪一个都不是普通男人可以匹敌的。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那个么，也没什么啦，他们是辰国的使者而已。”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试图带过这一系列的事件，只是很可惜，他并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人。
“辰国的人？他们来干什么？应该不是为了生意上的事。可是如果是找姑娘的话，对方的身份特殊你是不会这样冲动的。这么一来，他们找你应该是想让你做一件很为难的事吧？而据我所知，最近各国使者来我国大都是为了这次的花神大选。呐，他们究竟让你干什么？”
将喝完酒的杯子放在指间把玩，他若有所思的整理所得的情报。轻薄剔透的白瓷酒杯光洁细腻，随着角度的变幻晕开一层荧光。
“你……算了，告诉你也无妨。”
先是惊异于他惊人的推断能力，后又想起楼主的吩咐，觉得告诉他也没关系的路浅浅拿过另一只酒杯，学着他的样把玩。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辰国的那帮人希望能取得‘花神’的名号，所以来找清衣楼着最有可能取胜的一边合作的，事成之后给我黄金千两，不过我没答应他。”
“嗯，看得出来。”
轻声的笑着，那样明显的逐客架势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不过这并不在他关心的范围，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这么说，你们也参加花神大选？现在都有谁参加啊？”
这件事再加上天下第一楼中的机关，花神大选肯定不平静，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是一件振奋人心的大事。
终于盼到大事发生了，在无所事事的一个月之后，难得有那么有趣的事在眼前发生，绝对不能放过。
《雪落青渊》作者火桑离建议：看完《雪落青渊》"Part7天下第一楼"后，请随手写个评论，这是对《雪落青渊》最大的尊重，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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