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文字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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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皮水火不侵,心态睥睨神佛的两忘此刻都有些尴尬——虽说以两忘的词汇量,“尴尬”这个词他基本上就不会使用,不知其然更不知其所以然,半年前他还以为那是一种美味的土特产——“义父,蜃随我过来是为了帮你,她于我有恩,我们之间并没有其他的事情,不要让蜃为难了……”
“……原来如此,”绝总算回过味儿来,喃喃的道:
“原来是我心急了……稍微有点儿早了……色儿,我们应当谢谢这位儿……哦蜃女士
两忘看着摆脱龙棘之毒的义父,又看了看这群死里逃生的叔叔伯伯们——这群他最重要的人都安然无恙,虽说刚才发生了那么一段小插曲,但心中对这位蜃的感激之情却也是无以复加。
两忘转过头去看着蜃,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虽然两忘也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但黄金与这世上有些人或者有些事相比,却何足道哉——便对蜃磕了三个头。
周围这群有的如古斯塔夫之流的骑士们——不知是反射弧过于冗长,“延迟”得达到了时过境迁;还是难以接受这“残酷”的现实——依旧叫好道:
“夫妻对拜了!”
“洞房的最后冲刺了,少爷加油啊!”
“终于可以瞑目啦!”
就连饭粒儿都“汪汪”的跟着鼓劲,它不管人和妖怪能不能成亲,不管实体和虚幻能不能在一起,此刻它想喝酒、想吃饭已经迫不及待了。
蜃一直以为两忘性格随随便便,未曾想到这位少年竟然这样的记恩,急急忙忙的对两忘道:“快起来,我不能受你跪拜!这样不合伦理……”
看到之前刚刚醒悟的两忘的叔叔伯伯们,此刻的脸上再次挂上了笑意,一幅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表情,不用说,蜃也猜到了这群爷们想到了什么……急忙的道:“色……在此之前,你已经成了我的主人……我不能受主人跪拜……”
蜃四下一看,发现这群叔叔伯伯们的脸上的笑意更浓,有的还暗暗的对两忘竖起大拇指,一幅“少爷你真有出息”的神态,才发觉“主人”这个词也是充满了歧义……
这群骑士想他们的少爷成亲都想疯了,可谓真正的求“媳”若渴……
蜃急忙的补充说明,语速比平时要慢了很多,似乎生怕再留下什么字眼,发挥这群骑士们“独到”的想象力……
——有生之年,这位幻妖第一次领略到了“文字狱”的可怕。
“色,你在与魁山魈作战之时,当你闭上眼睛那一刻……当时我所要使用的幻术妖力不够,不得已借助了你身上的盘古之叹息的力量,进而我的妖元与之融合,被其束缚……可以说现在我也寄宿在你的身上,你成了我的主人……与之前你与蜮所签的血契十分相似……”
两忘怔怔的看着蜃,这位幻妖为了帮自己,竟然丢掉了多年之后重拾的自由,仅仅只因为自己的那句“我相信你!”,心中大为感动,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
半晌,两忘才开口道:“蜃,我对不住你……我这一生,不管以后还剩下多少时间,我一定想方设法研究身上的盘古之叹息,争取早日还你自由,也请你相信我一次!”
蜃轻轻的笑了笑,柔声道:“色,你不必为难,我又没说在你身边有什么不自在……这一切,我都不会后悔的。”
“可是你的自由呢?”两忘想起了蜃摆脱缚妖阵——斩怨弱水——之后的第一句话。
“这也是我自由的选择……”蜃笑道,说着蜃指着饭粒儿——
饭粒儿发觉到了这顿喜酒怕是要泡汤,一腔失落,无处发泄,看到自己的主人和那小妖精谈的正欢,便偷偷摸摸的跑到了绝的旁边,看到了自己的“好兄弟”蜮正在专心致志的吸食绝身上的龙棘之毒,一时没法动手,便伸出大嘴,瞄准了蜮,扑扑的吐唾沫,把蜮喷得湿漉漉的,连绝新“洗”的外袍,也沾了一大片饭粒儿的口水。
——“这位暗之风使——风是所有元素中最放浪的——如今在你身边,我也没看出它有一点儿不自在啊……”
“色儿,已成定局之事……莫要再拘执了”这时绝走了过来,伸手搭在两忘的肩膀上,盯着两忘道:
“蜃,既已来之,你就好好的让她安之,这一切也都是缘分……”
说罢,绝转过身去,向蜃朗声道:“蜃,我这孩儿色儿……说实话,或许在你心中还不够英俊;也算不上什么卓越的高手;更未必像神圣帝国的贵族那些公子哥一般,富有情调……但确实是一个不会背叛朋友的人,一个真性情的人,一个日后会令你——就像现在令我这般——骄傲的人……你的选择,不会错!”
两忘既然是蜃的主人了,那绝就成了蜃的“太主人”,这位幻妖果然练达,向绝笑道:“这是当然了,有其父必有其子!”

二十多年了,首次有个女子——“白色蛇夫”莉莉丝忽略不计——称赞了绝,又不着行迹的称赞了两忘,不论她是幻妖与否,绝都感觉十分高兴,虽然他在神圣帝国身居高位之时,那些违心的阿谀奉承,有时候他还得像应付任务一般的面对,让他烦不胜烦。
“会喝酒么,蜃!”——这就是绝表示开心的方式。
“我是幻妖……身体为虚幻,装不了酒……”蜃回应道,接着她的小手中光芒闪动,忽然幻化出了一只酒杯,里面装满了酒,蜃举杯仰头,将里面的酒饮尽,还有少许的酒滴了出来,洒在了蜃雪白的脸蛋上,在那她白得几近透明的肌肤上,缓缓的流下,放肆的爬行——虽说这一切都只是蜃的幻象,但却栩栩如生,美不胜收。
“但是,我想还是可以陪你们尽兴!”蜃笑着把话说完。
绝虽说之前在古斯塔夫身上,也领略过蜃的手笔,但此时依旧看得津津有味,顷刻间绝长饮一口酒,仰天豪笑道:“情之所至,苦水也可当作酒饮,管他什么虚的实的!痛快!痛快!”
蜃轻轻的走到了两忘的身前,柔声对两忘说道:“主人请别见怪,蜃刚才放肆了……”
头一回听到别人叫自己主人,两忘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看到蜃直直的盯着自己,才发觉原来是在叫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应道:“蜃,你不要那样的称呼我,我们同生共死,况且你于我有恩,我们之间不必拘泥这些……”
蜃笑道:“早知道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那时就跟你吐露实情了……”
两忘也笑道:“怎么……难道你叫我主人,我还会欺负你不成?我还会对你呼喝:‘小奴婢,把大爷伺候乐呵了,不然让你好看!’”
“嗯……主人,我错怪你了……”蜃一脸娇羞——虽说是幻妖,但蜃的喜怒哀乐,各种各样的表情向来恰到好处,“一个都不能少”(不知道与朱军有没有亲戚……)。
“你放心吧,只要是你不愿意的事情,我不会强迫你的。”两忘拍着胸脯打保票,这时,两忘忽然想到了,他之前在路上还缠着蜃要看女子的,不禁脸上一红。
蜃似乎也猜到了两忘在想什么,低下了头,一张俏脸上似笑非笑。
两忘打量了一下周遭的,他的那些叔叔伯伯们的表情,发觉他和蜃之间的这种“尴尬”,对这群骑士们而言,又成了蜃成为他们的“儿媳妇儿”的无声铁证——十有会变成“此时无声胜有声”——慌忙的开口道:“蜃,你不用叫我主人,我的义父叫我色儿,你也有千年万年的修行,你就叫我色儿吧……但你的外表比我还小,我也叫你蜃儿吧……这样听上去,我们还挺像兄妹的。”
“蜃儿明白了。”蜃柔声答道,这位千年幻妖果然十分乖觉。
“银狐”文军师轻轻的走到了绝的身旁,伸手搭在了绝的肩膀上,悄悄的用眼神感叹:“大人,哄小姑娘这方面,少主怕是远胜于你……”
绝满面得意,回了一个眼神:“有子如此,夫复何憾!”
两忘四下里找寻饭粒儿,却看见饭粒儿正站在绝的身旁,呼呼的喘气,用爪子挠着绝腰上的酒葫芦——一幅“老子他妈的等不及了”的模样。
看到自己的饭粒儿这般迫不及待,两忘嘴里的酒虫也被勾搭起来,但没等两忘开口,绝就已笑道:“大家喝酒去,为我的义儿接风!”
等的就是这句话,一众骑士和饭粒儿急匆匆的冲了出去,两忘也跟着大呼小叫,正要与众人一起奋战,却被绝拉住了衣领,轻轻的阻住。
两忘满面疑惑,转头望向绝,听绝向他道:“色儿,你忘了什么事么……”
“喝酒前先吃点干的,垫一垫胃?”
“不是的……”
“长幼有序,我走在后面?”
“不是的……”
“是我今天说了脏话,你不让我喝酒了?”两忘说这话时,嘴唇子有点儿发颤。
“作战之时,本来就应当随机应变,这事你没做错。”
两忘长舒了一口气,心道:“我除了这事之外,也没别的什么了?难道义父知道了我要看蜃儿的……”
想到此处,两忘心中有点儿惴惴,低下了头,低声道:“义父,孩儿愚蠢,有些事情糊里糊涂,孩儿若是有什么行差踏错,请义父严厉的批评我”心中却偷偷的算计:“若是义父打我或是骂我一顿,我当埋头忍受;若是义父不让我喝酒,我就不得不与蜃儿对质,一口咬定,是她先看我的……”
却听绝笑道:“色儿,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的裤子磨破了,先换上一条,再去喝酒也不迟……”
急急忙忙的换了条裤子,两忘连裤子的里外面和正反面都没有仔细分辨,便火烧火燎的冲向平常喝酒的的地方,少爷回归后的第一场酒局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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