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醋坛子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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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弄大红纸去了。
刘万程坐在办公桌后面写请帖,高秀菊就坐在一边的沙发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用问,她肯定还在想为什么会知道刘万程会写毛笔字这件事情。
为什么会是这样?刘万程也闹不清楚。这个世界,莫名其妙的事情太多了,要是一样一样的都弄明白,非累死不可!
他怕高秀菊钻了牛角尖累坏脑子,就想办法扰乱她的思路,问她:“你喝水不喝?喝我给你弄。”
高秀菊就摇头说:“不喝,要喝我自己弄。我在这里半年,不都是我伺候你呀?”
刘万程承认说:“对,很对,一点不假。不过现在你是客,我可以伺候你。”
高秀菊就咧嘴:“我是你的下属,不是客。”
刘万程就顺口说:“你还是我媳妇呢,我伺候媳妇也是应该。”
高秀菊却咕哝一句:“我怎么就知道你会写毛笔字呢,难道真的有前世?你字写这么好,难道真的是前世练出来的?”
刘万程就叹口气,又转回去了!
“可不就是前世练的呗。”他就顺口答,“那时候厂里没活,我干技术科长,没事儿就在办公室练毛笔字,我钢笔字也很好啊。”
这个高秀菊倒见过,他钢笔字确实苍劲有力,龙飞凤舞的。可是,毛笔字她真的记不起来看过啦。
刘万程就抽空看她一眼,再扰乱她的思路一下说:“其实吧,毛笔字写得好,是那时候我觉得最微不足道的一件事。那时候厂里没有活,工资那么低,你又下了岗,日子真的很艰难。我能出去赚钱,把你养的白白胖胖,还能给你交上养老保险,才是我觉得最骄傲的事情,你却从来没为这个夸过我一句。”
高秀菊终于让他捣乱的没法想下去,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幽怨地说:“万程,你别再想过去了好不好?我真不记得过去了。如果我真那样干了,我也给你道歉了。我现在不是你媳妇了,也算是受到惩罚了吧?”
刘万程就冲她笑,然后说:“好,咱们都不想,你也不想了好不好?”
高秀菊就点一下头说:“好。”
助理弄了大红纸来,刘万程给高秀菊写好了告示交给她,看她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倒担心她一个人开车回去了。
“要不,我找个人开车送你回去吧?”他就问她。
高秀菊坚持自己开车回去。刘万程就让她到了给他回个电话,她答应了。
高秀菊走了,刘万程就有些后悔,没事提醒她想那些乱七八糟干吗?她本来就好犯迷糊,这下好,这要是路上犯迷糊可咋整?
可是,他也纳闷,难道高秀菊真的也是穿回来的?要不然她怎么会知道自己会写毛笔字?
当时两个人吵架,高秀菊可是坐在客厅里哭鼻子的,然后自己就稀里糊涂在卧室里睡着了。
再一睁眼,韩素云就站在他跟前了。
如果那时候他们住的那间房子发生了时空错乱,没准儿就会连高秀菊也一并捎带上,穿回来了。
可是,为什么她就一点以前的记忆也没有呢?穿回来的那个中午,那时候应该已经是下午的上班时间了。
高秀菊单位没多少事,她是很少按时上班的。那时候她应该还在家里睡午觉没醒。这傻娘们儿就是好睡觉!
难道,她睡觉的时候穿回来,醒了就什么也不记得了?不对呀,他回来的时候,也是在睡觉啊,是韩素云把他给吵醒的,他怎么会有记忆?
兴许,那天她穿回来,正好就是骑着自行车在上班是路上?突然灵魂附体吓一跳,摔了自行车,把自己给摔傻了?
嗯,有时间得帮着她回忆一下,那天中午那个时候,她到底在哪里!
琢磨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后来干脆就不想。这老天爷鼓捣的事情,他一个凡人,哪里可以想的明白?
高秀菊还真听话,到了学校就给他打电话过来。知道她平安到了,他也就放了心,不再去胡思乱想,又写他的请帖去了。
快中午的时候,徐洁就过来了,问他午饭吃什么?他正写着请帖,顺口就答一句:“蒜爆肉。”
徐洁看他一会儿说:“我问过周围所有的快餐店,没有一家会做这个菜的。”
刘万程愣怔一会儿,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秃噜嘴了。蒜爆肉,是他媳妇高秀菊自己发明的菜。
他就改口说:“蒜苔炒肉吧?”
徐洁站着不走,问他说:“高秀菊蒜爆肉做的好。你要是馋了,我和她说一声,让她改天来咱们家,单独做了给你吃?”
徐洁这话里就有话了。刘万程假装没听出来,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答她说:“是吗?我觉得一般,还没我做的好吃呢。”

徐洁说:“那么你们两个人,到底是你教的她还是她教的你?”
刘万程就抬头看她,然后问:“什么呀?”
徐洁说:“蒜爆肉啊。”
刘万程就抽抽鼻子说:“谁家买的醋打了,哪来这么大的酸味?”
徐洁淡淡笑一下说:“我的醋坛子打了。”
刘万程就点点头:“嗯,敢作敢当,是我老婆。”
徐洁说:“我当然敢作敢当,就怕有些人呢,敢做不敢当。”
刘万程就把毛笔放在桌子上,起身坐到沙发上,冲徐洁招招手。
徐洁警惕地看看他问:“干啥?”
刘万程说:“你坐下,我有个事儿问你。”
徐洁就走过来,在他一边坐下,看着他。
徐洁高跟鞋配了灰条纹的西式长裤,里面是带翻边的白衬衣,外面和长裤一样花纹的小西装,胸口别了一个金丝盘绕的花饰,头发盘在脑后。配上偏瘦修长的身材,一副精明干练的女老板形象就出来了。
这些年下来,徐洁已经完全适应了角色,越来越会打扮自己了。
徐洁看着他不说话老打量自己,就问:“有啥事儿快说,你自己老婆你看个啥劲儿?”
刘万程就笑:“老婆你越来越漂亮了,我没看够。”
徐洁就不耐烦,站起来要走:“想看回家看去。”
刘万程说:“回家你这身就脱了呀。哎,咱商量商量,回家咱不换乞丐装不行吗?”
徐洁说:“回家我得做饭收拾家,穿这个咋干活啊?”
刘万程说:“你可以雇保姆啊,就好像咱雇不起一样。”
徐洁说:“我有手有脚的干嘛要雇保姆啊?人家城东吴总比你有钱,你见人家雇保姆没有?我看你现在和原先完全就不是一个人了,有俩糟钱烧的你不知道姓啥好了。”
刘万程说:“你这可就错了。雇保姆并不是有钱人家的象征。现在大家生活好了,工资高了,好多工薪阶级,不也雇保姆吗?我是担心你累着,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徐洁说:“你少在外面胡来,多在家里呆两天,比我雇保姆强多了。”
刘万程说:“你以为我愿意啊?要不咱这样,我每回出去,都拉上吴晓波怎么样?我们可以互相做证,省得你疑神疑鬼。”
徐洁就“哼”一声说:“你们俩狼狈为奸差不多,还互相做证,互相做伪证啊?”
刘万程说:“那你说咋办?要不我每回出去都把你给带上?那谁还肯跟我出去呀?”
徐洁就叹口气说:“咱们已经做的够大了,钱几辈子都花不了,你就别再往外扩张了。这样你也就用不着天天出去巴结人家,咱在家里好好过咱们自己的日子,不好么?”
刘万程看看她就问:“丫头,你说,咱从创业到现在,什么时候最艰难?”
徐洁说:“当然是刚弄精密厂的时候最艰难了。”
刘万程说:“对嘛。知道为什么艰难吗?咱本钱小,人家敢欺负咱。你以为我愿意做大,不累啊?可是,你只有做大,生存空间才大,才不容易被挤压。同样,你做大了,有用的朋友才会看得起你,才肯帮你,你才越容易生存下来。咱做那个小厂子的时候,连小混混都敢欺负咱们,要不是有徐艳,咱们得受多少气,你忘啦?”
徐洁就问:“那做多大才算大啊?”
刘万程想想说:“最少,得把江山机器厂这个地方都拿下来,当个地头蛇吧?”
徐洁才不信,赌气说:“拿下江山机器厂你还会想拿下更大的地方,不作到全国闻名,走向世界,估计你不会收手。就算你作到世界五百强,估计你还有理由继续作!”
刘万程就不由自主把胳膊搭在徐洁肩上说:“还是老婆你理解我。等我老了,作不动了,我就会停下来,彻底退休,哪里也不去,专门在家陪着你。”
徐洁就不说话。她心里也明白,只要事业开始了,就很难停下来。这些年她也看到了,周围不只是朋友,更多的,是敌人。只要你不发展,最终会被淘汰或者被敌人吃掉。到那时候,恐怕想做个普通老百姓都做不到啊!
刘万程估计徐洁已经把蒜爆肉那茬给忘了,就转了话题问她:“我没记得我在哪儿写过毛笔字啊。你说,谁能知道我会写毛笔字呢?”
徐洁奇怪地问:“你问这个干吗?”
刘万程就把高秀菊找他写毛笔字的事说给徐洁听,然后就问:“她怎么知道我会写毛笔字呢?”
徐洁说:“刚弄精密厂那阵,过年厂门口的对联不是你写的?有一回高秀菊过来找她爸,顺口说对联上那字好看,我告诉她是你写的。”
刘万程心里那点希望小火苗,让徐洁一句话就给浇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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