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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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春节,即便是午夜的列车,也是挤的水泄不通,连过道里都塞的满满的。
出去打工一年的人们,都是在春节临近的时候回家,虽然离春运正式开始还有半月,繁忙却已经开始了。
这还是由北往南去的列车,由南往北去的会更加拥挤。毕竟北方去南方打工的,要更多一些。
当年,徐洁就是孤零零地一个人,拖着自己的行李箱,挤上这繁忙的列车,独自远走的。当时她的心境,肯定是悲凉的。
好在今天有刘万程。他把徐洁安顿在车厢连接处的一个小空间里,就自己拼命地挤着出去,到卖卧铺票的车厢去买卧铺票。
上一世,有过多次出差经历的刘万程知道,卧铺车厢是不会拥挤的。只是那时候他嫌卧铺贵,回去报销麻烦,不舍得买。
总算挤到卖卧铺票的八号车厢,卧铺票却已经卖完了。正在彷徨无计,餐车开饭的广播响起来。他急忙往回挤,去找徐洁。
徐洁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听话。刘万程让她在那里等他,她就会在那里一动不动,比高秀菊强多了。
上一世的高秀菊,两人一起出去,刘万程让她在一个地方等着,他去办点事。她答应的挺痛快,等刘万程回来的时候,早就没了她的踪影,不知跑哪里逛去了,反过来要刘万程等她。有时候,把刘万程等烦了,自己先回了家,天黑了这小祖宗才逛回来。
刘万程挤回来的时候,徐洁果然还在那里。他就拉着她,一起往餐车那边挤。
那时候人们出行,很少有半夜吃饭的。就算吃饭,也是自己带食物的多,车上的东西贵。
而车上半夜开放餐车,无异也不是为了吃饭。好多人在外面挤的受不了,就会到餐车里来,花三十块钱,随便要点东西,只为这里有空座。而这里一个空座的最低消费,就是三十块钱。
但在那个年代,出去打工的老百姓,一般是不舍得花这三十块钱的。往往是餐车外面挤得水泄不通,里面却是空空荡荡,没有几个人坐着。
刘万程背着旅行包,用自己的身躯和胳膊护着徐洁,终于挤到了餐车跟前,里面果然还有不少空座,甚至可以容许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来。
餐车上的饭食一般,徐洁也不怎么爱吃,吃了几口就不吃了,闭着眼倚在车厢壁上打盹。
刘万程有个毛病,不管在哪里,饭剩下了看着就不舒服。没办法,他就得把饭都吃了,也不管好吃不好吃。要不他容易发胖呢,只要不去健身,小肚子立刻疯长。
自徐老头离世到现在,他顾不得去健身,小肚子就凸了起来。
现在这个社会,真正有钱人,只要不懒,有条件进行健身锻炼,反而可以保持住身材。那些有肚子的,倒不见得是有钱人了,人民物质生活提高了嘛。
幸亏六十块钱的食物并不多,刘万程全吃了还没觉得太撑。看着徐洁倚在那里睡,样子很不舒服。刘万程就坐到她一边去,让徐洁躺下来,头枕在他腿上睡。
徐洁将头枕着他,蜷起腿来,倒正好可以舒服地睡觉。这一趟原本想来比较艰苦的旅程,有了刘万程的陪伴和照顾,对徐洁来说,就变作幸福之旅了。
早上四点的时候,到达徐州,刘万程叫醒徐洁,下了火车。
这时候,天还黑着,两个人就不出站,在站内一个快餐店坐下来吃饭。刘万程在餐车上吃了一堆,这时候倒是不饿,可是,徐洁没吃几口,这时候便又饿了。
从这里到徐洁的老家,还要倒一趟慢车。这时候,站内的售票口还没有上班,他们只好在站内等着。
刘万程按照当年徐洁有可能走的路线,在网上查了许久,才选择坐那趟慢车的。
那趟车是从这里到她老家,唯一比较舒适的交通工具,其余就都是长途公交,沿途颠簸的厉害。以徐洁当时的身体情况揣测,她不会选择公交。
那趟车早上十点从这里始发,沿途所有站点都停靠,直到下午四点,才会到达徐洁老家附近的一个城市。火车总比汽车平稳的多,也正好可以沿途看一下风景。
天亮之后,售票窗口上班,刘万程去排队买了票。离发车时间还早,他便领着徐洁出了火车站,过了黄河故道,去商业区闲逛。
徐洁经过两个多月的健身,现在的身体素质提高了很多,又在车上睡了一觉,倒是一点不累。乍看到新鲜的城市,还挺高兴。
去商业区,主要是买些食品和水,因为他们中午要在火车上度过,刘万程担心车上的饭食徐洁还是吃不惯。
过了河,就有一个花卉市场,徐洁就被门口那一大束白色的百合花给吸引了,站在那里看了许久。
刘万程就去问店主价格,却要二百多块。他也没还价,直接就买下来,让徐洁捧着。

徐洁不想要,可刘万程已经付款了,她就只好抱着花,跟着他走,边走边说:“咱们是出来玩,要这么一大束花干什么呀?再说他卖的这么贵,至少多要你一百块钱!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刘万程看着媳妇捧着那一大束百合,嘴里冒着热气数落他,白花映玉人儿,愈发显得娇柔可爱。
他就搂着她的腰,对她解释说:“百合代表着纯洁和健康。在我心里呀,你就是一束洁白的百合。待会儿咱们上了车,找个瓶子把它插好,它可以陪伴咱们一路,带给咱们一路芳香。”
徐洁翻他一眼,不言语了。心说这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情调了?你要天天这么陪着我,哄着我,我就是在家里,哪儿也不去都高兴!
可刘万程回到家里,就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哪儿有闲心思哄老婆玩儿啊?
两个人又买了水和吃的,放刘万程背包里背着,看看时间差不多,就回火车站,准备上那趟南下的慢车。
那车上倒没有多少人,都是些短途旅客,走走停停,不时的有旅客上下车,还挑了不少蔬菜水果,甚至是鸡鸭活物,都是些赶集上墟,做买卖的百姓,车上也没人管。
刘万程和徐洁对面靠窗坐着,看着窗外的田野和水塘。那束百合,则被插在一个不大的玻璃花瓶里,放在窗前。花瓶是刘万程在逛商店的时候,顺手买的。
列车服务员,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长得很是秀气,提了水壶过来给旅客添水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一大束百合,爱的不得了,竟在徐洁身边坐下来,看了许久,和他们聊了好久,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火车出了市区,几乎走几分钟就碰到一个小站,然后就会停下,上来一批人,又下去一批人。徐洁都担心,照这个走法,恐怕天黑都到不了目的地。
走到两省交界的时候,又碰到一个小站,车厢里就又多了几个人。这几个人的穿着打扮就明显不像是乡下人了。其中一个穿着皮夹克的,三十四五岁的胖子,还坐到了刘万程这边。
这人先礼貌地问了一下刘万程,旁边的座位有没有人?操的却是东北口音。当刘万程表示旁边没人的时候,那人就坐了下来,跟两个人客气,自我介绍是到这边做生意的,头一次来,还请刘万程多关照。
刘万程和徐洁讲普通话,对方当然听不出来他们是哪里人。东北人都很健谈,属于自来熟。那人似乎也很思念家乡,跟刘万程讲家乡的白山黑水,野生动物。
两个人说着话,偶尔徐洁也插一句嘴,不知不觉间,火车又停在了一个小站。火车再次开动的时候,从车厢门口处过来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径直走过来,坐到徐洁身边,那穿皮衣的胖子对面。
过了一会儿,那少年操着本地口音问那胖子:“大叔,我看你像个有钱人,我有件东西,想便宜卖给你,你要么?”
那人警惕地看着少年,半天才说:“你看你这熊样儿,一看就知道是从家里跑出来的,你能有啥好东西?有好东西也是从家里偷的,对不对?”
那少年说:“大叔你一定是买卖人,一眼就能看穿人。我是从家里跑出来的。我爸是当兵出身,脾气爆,逼着我学习,动不动就打我。我不是那个学习的材料,实在受不了了,就跑出来了。我怕出来没钱花,就偷了他一样宝贝给带出来了。”
那皮夹克就两眼放光问:“什么宝贝?”
那少年四下里瞅瞅,小声说:“虎鞭。”
不料那皮夹克却放声笑起来,说:“小孩子,今天你不走运,骗人骗到行家门口了。我就是东北长大的。你说别的我不懂,这个我内行。这东西别说这里没有,就是我们东北那旮瘩也没有了。现在老虎这东西,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打死了要判刑的你知不知道?你还虎鞭,唬谁呢?”
那少年就有些着急,说:“我真没有骗你!我爸原来就在东北当兵,是边防哨所的一个排长。有一年他们那里有一只老虎给捕兽夹子打着了,发现的时候就死了。山里下雪封山了,森林警察上不去,就给他们哨所打电话,让他们边防军先把老虎弄过去。我爸知道这东西全身是宝,就偷偷把虎鞭给割了藏起来。他退役的时候,就偷偷带回来了。”
那皮夹克听他这么说,才多少的有些相信,琢磨半天说:“这样,我呢,在老家见过这东西,你先让我看看,要是真的呢,我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时候咱们再谈价格,怎么样?”
这时候,周围几个乘客已经听到了他们谈话,纷纷围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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