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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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可钟雨还是忍不住说:“没有人要自杀。”
“知道,知道,”程源拉她坐下,“以后想游泳的话先换上泳衣再说。”钟雨笑着挨他身边坐下,程源的臂弯围住她的腰,脸慢慢贴上来,钟雨仿佛看见安元凯眼中冷冽的光,她极轻极轻地自程源怀中挣了一下,笑说:“去厨房看看,我的肚子在叫呢。”程源放开她,脸上现出淡淡的笑。
晚餐气氛开始有些僵,只因为妮基塔一直在有意地挑剔元凯。换了衣服的安元凯仍穿着那种细格纹路的衬衣,钟雨望着那衬衣,觉着原来就环绕在心头的迷雾更浓了。坐在她左手边的朱妍一身红衣,她是同钟阳与意梅同时回来的,似是见惯了妮基塔的言语行为,她一点也不以为忤,径自与钟雨说笑着。钟雨一边随口答着朱妍的话,一边细细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虽然她没听到元凯对妮基塔的刁难有任何反抗,可她完全能够想象得到安元凯那副冷然以对的面容。
饭桌上,安婶与妈妈的话渐渐带动了气氛,钟雨听着人们的声音渐渐欢快,这才慢慢将头从眼前的食物中抬起来,可刚刚抬起的眼帘,首先映入的便是妮基塔利箭一般射来的目光,她恶毒的样子令原来漂亮的脸蛋扭扯得变了形。钟雨心想,自从十六岁开始,自己就一直没有赢过妮基塔,直至现在,怀了元凯的孩子,坐在元凯身边,对他呼来喝去的也仍是她妮基塔,她对自己还有什么可恨的,可嫉妒的?!真是莫名其妙!就算刚刚在游泳池,也是她钟雨吻了安元凯,而不是安元凯对她钟雨有所企图。这么想着,嘴便不自觉地嘟了起来。直到坐在她右手边的程源将头压低在她耳边笑着说:“吃到什么好东西了,把嘴都堵得噘了起来。”她才释怀地笑了,暂时抛掉所有困扰自己的不解难题。
晚餐过后,年轻的一辈几乎都有节目安排,元峰与朱妍最先离开,程源早就约了钟阳与意梅,他与钟雨商量好了四个人一起去中国城里看焰火。妮基塔看着人们一个一个都走了,又是一脸的恨意,她的那副表情令钟雨刹那间觉得她根本就不喜欢有孩子。她是在用孩子来拴住元凯吗?想到元凯,钟雨将目光在大厅里扫了一圈也没见他身影。今年的除夕,真是有别样的精彩呀。

年初一,钟雨连着接到敏儿和陆雪明的拜年电话。敏儿的恭祝语一连说了二十几个,活活就像在背成语,而陆雪明则是简单,没说两句便要放下电话,钟雨抱怨她要再多聊两句,却被她以见面再说四个字挡了回来。见面再说,钟雨心想,这一回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呢。
与程源约好的费城之行,临到行前,钟雨心中又生迟疑,她的心里总不由得想起那日在安家的情景。试探着想从妈妈或爸爸那里多了解出些端倪来,谁知父母二人早已过惯多年的子女不在身旁的生活,每天里想见到他们两个都不知有多难,何况还要小心翼翼地从那一言一语中慢慢咀嚼体味,真是难上加难的事。而钟阳那小子几乎以实验室为家,况且他对于元凯的事情并不一定比自己知道得多多少。大问题小问题堆积在钟雨心头,快把她急疯了,蓬着头在家里乱走,一不小心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愣愣地站在那里半晌没动,镜中的人,在一身混乱中苍白的一张脸上满是犹疑未决的痛苦,这是自己吗?钟雨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打上了一闷锤。于是萎萎顿顿地走回房去,囫囵地躺下,直至夜半时分仍然睡不着时,她才可静下心来对自己发问: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已经八年了吧......
,每天里原来自己就是这样在磨损生命。八年前,在水池里的那个吻,像锁扣一般将自己牢牢地铐住再无自由,而自己如誓的言语也像是魔咒,一经吐出,便只推着自己往一个方向前行,生命中其他的风景从此也只是风景而已,全然没有别的意义,可自己所得到的又是什么呢?是安元凯转瞬即变的行为吗?他将妮基塔带进他的生命之中,而保持对自己的这份若即若离,多少次对他的追问,便获得了他多少次的逃避,这八年来自己始终如一个影子,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即便是狠下心来逃离,可空间上的分隔却从未令心灵得到自由,自己仍是个影子,停留在八年前的时刻里,没有成长,没有快乐。直至如今他和那个女人有了爱的结晶,一切都已瓜熟蒂落,可自己呢?在他未有婚约之前,尚无力得到他,今时今日又能作何企盼?漫漫的长夜里,过往的岁月变成黑白的照片一张又一张地晃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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