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故事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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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筠棋醒了,是被巨大的嚷嚷声吵醒的。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鱼龙号已经上浮到海面上,如今四周围了三架u型号飞行器,飞行器巨大悬浮在水面,呈品字形分布。巨大手电筒将鱼龙直接刺了通透。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才发现自己被死死固定在座位上,无法动弹。四处有破碎的地方,流进来很多海水。她无力的摘下了头套,扫了眼空荡荡的副驾驶,刚刚发生的事情再一次涌上心头。

想到秦风涌被光芒吞噬的画面,她再没有半分忍耐,无声哭了出来。双手捂着眼睛,任眼泪横淌。

秦风涌死了。死在吴筠棋面前,而她做不了任何事,甚至做不到一同寻死。

“你自己说你会平安回来的!”吴筠棋哭着捏紧了拳头,狠狠在自己腿上锤起。

往事一幕幕浮现,从未有过如此清晰。一桩桩,一件件,从大学社团的第一次见面,到后面开始交往,自己转专业后见到他的欣喜等等。本是要喜结连理,即将嫁为人妻的她一夜间失去了主心骨,生活一下天塌地陷。自己深爱的人把自己一个人留在了世界上,她的生活不再有意义。

“半路上留下的人,苦啊!”

吴筠棋眼泪停不住,疯狂抽泣,身躯颤抖。开始自责:“我就该劝住你,不让你去。为什么最后相信了你的鬼话。”

啪!啪!啪!

吴筠棋给了自己三个耳光,痛苦不止。

“秦风涌,秦风涌,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头盔里出现了一道声音。

莫名区域间得信号屏蔽消失了,加上七号监测点的无人接通。总部很快就连接上了七号监测点的人工智能小蓝,开始呼叫。

“他殉职了。”吴筠棋哭着说道。

“什么?”

吴筠棋没有听出来,刚刚和她通话的是司长。

“秦风涌因公殉职了。”吴筠棋哽咽道。

“具体是什么情况,请你说明白。”司长不可思议的同时,更有一种恍惚,难以接受。秦风涌也是他的晚辈,是他看着从小长到大的。他早已经将秦风涌是为亲儿,想培养他接替他的位置,如今却出现了这种情况。

“说不清楚!”吴筠棋嘶吼着。

这时,另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仿佛刚刚经历三九寒冬刚,谈吐间全是寒意,“请注意你的言辞和语气,和上级说话要敬重。你们开着鱼龙未经报备出海,已经属于违法行为,而今鱼龙损毁,光缆又已经断绝,你二人难逃责罚。老实交代还能活命。”

鱼龙已经损毁,在水底爆炸的摧残下,诸多系统失灵,迫不得已情况下,鱼龙自主启动了预案,浮出大海,进入漂浮。在三架u型飞行器探照灯的照耀下,鱼龙劣迹斑斑的躯体残骸历历在目。两只机械臂在巨大的爆炸冲击下,彻底失去了作用,另外一只因为受泥沙侵蚀也同样失去了作用。

吴筠棋心中腾起一股无名火,秦风涌前脚刚离世,这帮人就冒出来,她心中全是怒气。

“之前也没见几位大领导过来帮忙,你们早来五分钟,秦风涌也不会死!那是一条人命啊!”

“他死了,可你没死。这件事发生后,依据损毁国家重大财物罪,你们还是难逃一死。从某种意义上,他的死亡只是提前了。”冰冷声传来。

“闭嘴!”司长暴怒,这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秦风涌死有余辜,当他这个司长不存在?

“司长,我说的是实话。这人对你不敬重,理应教训”冰冷声不解。

“给老子闭嘴,我问话,你插什么嘴。老子是司长还是你是?”

冰冷声是副司长,是个十足小人,欺软怕硬。平日里对上谄媚,对下冰冷,刚刚一番话足够看清了。

吴筠棋怒道:“狗嘴你吐不出象牙。”

她旋即打开进入的鱼龙前罩,解开了安全带,缓步走出了驾驶室,站到鱼龙前头上。

副司长不乐意:“司长,你看看她,哪儿有员工的样子。对上不尊重,这种人…”

司长冰冷说道:“今年的好评你别想拿了,至于升职,今年更没有可能。”

“啊?”

“刚才怎么说的,你没听见么?他娘的让你闭嘴,已经有了这么多事情,你妈的还在这里搞事情,等着吧。通信联络这一块是你负责的吧,回去算账,一个都跑不了。”

司长怒火滔天,实在是副司长说话难听。平时念到他背后背景,他多有忍让。该给的面子给足了,但今天难以忍受。

“呵,你说我们难逃一死,我信。今天发生这么多,确实需要个替罪羔羊,既然秦风涌已经死了,留下一个我多不好。他不帮我承担,要我一个人承担,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他痴心妄想,你们也痴心妄想。”

吴筠棋冷笑一声,眸子里透出的绝望如同深渊。她缓缓摘下头盔,随手一丢,感受海上微微凉风,心凉透了,再一步往前,跌落海中。

随秦风涌一起死了吧,死了也好,见不着世间诸多恶人,倒也清净。

秦哥,我来了。

******

吴筠棋自然被救了,被u型飞行器直接送到了医院门口,诸多没见过飞行器的护士,以为送来的是了不得的大人物,用心的不得了。吴筠棋也被送到了专门的病房,单人间,室内有绿植,有影幕,布置很得当。

她生命体征稳定,只是劳累过度,心神交瘁,略有轻微溺水症状,医生简单注射了点葡萄糖和相应激素,就让她自己休息了。

吴筠棋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白色病床上,未拉起的窗帘被透进的风吹起,一阵一阵,她不适应。略想动,发现手上吊着点滴,再一次恍惚。

扭头却发现床边坐着人,仔细看过去,是地中海的司长,她不知道司长为什么会在这里,出于内心尊重,她想坐起来问候一声,却被司长一把拦住。

“你好好休息,别做傻事了。”司长轻轻说道。

吴筠棋默默不语,她依旧悲伤,最爱之人离开,就像心被剖开两半,心真痛!很痛!

司长叹气道:“秦风涌是个好孩子,太可惜了。”

“司长,别再说了。”

吴筠棋忍不住了,眼泪在眼眶打转。

“风涌应该没和你说过,我其实是他亲舅舅。”

吴筠棋摇头,她确实没听过,只是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又有什么用呢?

“风涌的眼光真的不错,能找着你这么优秀的女孩子。”司长轻声一笑,平静接着道,“我其实一直看好你们,在过几个月,甚至能为你们做个证婚人,看着你们一步一步走入生活。只是…唉。”

“别说了。”吴筠棋躬起膝盖,掩面痛苦。

“他是我子侄,我看着他慢慢长大,如今他走了,我心也痛的厉害。真的很难相信,怎么就…”司长眼圈也红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世间最惨之事。更何况秦风涌的父母还在医院躺着,他们情况也不容乐观。如果在听到这种消息,怕真是要一命呜呼了。

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司长想到什么,朝着吴筠棋说道:“风涌有无和你说过我昨天叫他去办公室的原因?”

“没有。”吴筠棋摇头。

“舅舅得拜托你一件大事。”司长郑重的说道。

听在吴筠棋的耳朵里,悲痛内心仿佛被戳中,司长是以舅舅的口吻和她说的,这是将她当做了侄媳妇,性质变得完全不同。

“您说。”吴筠棋擦擦眼泪,埋着头听着。

“说来是一件家门惨事。”司长边说边叹气,“本来今天,秦风涌就要休假了。因为他父亲出了车祸,母亲因为心脏问题住院了,昨天我让他来办公室就是怕他悄悄得到通知,会作出不明智的事情。要知道他会送命,我怎么也不会让他回去的。”

“啊?阿姨和叔叔都住院了?”吴筠棋不可置信,几件事都撞在一起,太惨。

“嗯。舅舅希望你能代表秦风涌去看看他们,安慰安慰他们,能瞒就瞒吧。听秦风涌说过,你们也已经互相见过家长了。小芸见到你报喜,会相信秦风涌还好好的。”

“嗯。”吴筠棋点头,秦风涌不在了。她有责任去安慰两个老人。

“他父亲情况不容乐观,被浮空车撞上了,现在还在抢救。母亲也要心脏问题,不能受刺激,如今只能拜托你了。”

“我会处理的,舅舅。”

司长听见一声舅舅,放心多了,接着说道:“我会尽我所能,利用一切保护你,至少我能保证你不会因此进局子,上法庭。但你要把当时的情形完完全全告诉我,不能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吴筠棋一思量,道:“我还有一个要求。”

“你说?”

“吧秦风涌的尸体捞回来,他不能沉在海底。”

“你放心,已经派了三艘鱼龙去了。受损的光缆也要重新修复,架设。”

“好,我告诉你一切。”

吴筠棋将晚上的一切仔仔细细告诉了司长,没有半分隐瞒。司长听完满脸严肃走了,病房内再一次剩下她一人。

她还是忍不住抽泣,哭了好久,累了。

病房传出幽幽一声叹息。

“我提议,革除秦风涌和吴筠棋两人一切职务。就他们二人行为移交司法机关处理。”


这是一处虚拟圆桌,圆桌围着七八人,除了正副司长。另外几人都是虚拟投影状态,一举一动都是全息投影。

“我反对,在事故调查清楚之前,一刀切式的断案不妥。”

司长很有力的反驳副司长提出的决议。圆桌上其他几个相互观望着,并无人发言。海底光缆维护由四个部门组成,华南地区的维护司长就是秦风涌的舅舅周昌盛。

周昌盛正视一旁副司长,拧着眉头质问道:“事故原因不清,调查结果未明,甚至还没有从当事人口里获得什么,副司长就这般心急想要治罪?实在是太荒唐了。”

“周司长,光缆断绝一事引起的影响你我都知道。今早将近一个省都无法连接全球网络,造成了巨大经济损失。都市报、人民报都在批驳我们维护部,部分借机生事的人已经把我们骂上天了。甚至辱骂我们拿着人民的税收不干实事,造成十分恶劣的社会影响。我们需要对社会一个解释。”

副司长冷冰冰的声音在会议室中响起,眼睛更是斜着周昌盛。凌晨在u型号上前者对他的态度,他记得清清楚楚,说话间,他也望向了正中央两鬓斑白的老人。老人是他最大的依仗,光缆的最高负责人——姜青松,此人正是他的老师和岳父。素日里,周昌盛不得不给他的面子原因就是在这里。

“所以,这就是你将秦风涌和吴筠棋两人作为替罪羔羊的原因?”周昌盛冷冷道。

赵奕一声轻笑,“不不不,周司长。话可不是你这么说的。他们不是替罪羔羊,他们本身就有罪。若是按照国家损坏公共财产法,他们二人必死无疑。鱼龙的造价和重要性,周司长一定很清楚。”

坐在中央的老人这时开口了,声音很苍老,“按照赵奕的想法,大家伙觉得怎么样。”

“当务之急,还是要稳定社会不安情绪。”一人道。

周昌盛立刻回道:“光缆中午时分已经修好,社会不安情绪很快就会锐减。这将不是问题。”

“几家大型媒体的口得封住,以防借机生事。”

“我们是国企,保密单位。他们怎么说也是妄加揣测,根本不必理会。”

周昌盛在不动声色间,已经解决赵奕刚刚提到的问题。同时也让几位同级别的上级也无话可说。

“所以,周某人的想法很简单。不必对外界说什么,等事件查明白,自然会公布。到时候一切都水落石出。总司长,我拒绝赵副司长的提议。”

“嗯,事情是出在你们部门的,你将它处理好就行。该查办的查办,该移交法律的移交法律,半个月内解决一切问题就好。我还有会,今天就到这里吧。”老者直接开口道,身躯渐渐消散。其余几个同级干部也都消失了,室内又剩下周昌盛和赵奕。

“司长,刚刚话说的可能有些冒犯,还请不要介意。”赵奕突然改口。

周昌盛听得一惊一乍,此人前后言行不一,让人摸不着头脑,他实在是没搞懂赵奕在想什么事情,只是冷冷嗯了一声。

“刚刚刘夏把秦风涌和你关系告诉我了,凌晨说的话是我莽撞了,真的抱歉。”赵奕倒是很诚恳。

“没事。”

周昌盛勉强一笑,擦着赵奕身子走了。只当是赵奕心里还是馋着推荐名额。

赵奕在周昌盛走后,嘴角微微向上,心里盘算着其他事情。

******

吴筠棋睡着了,医生又给她打了一针,之后她就犯困了,就沉沉睡去了。

她再一次出现在神坛上,四下都是神像,狰狞恐怖。此时她一头长发,抖落腰间,翩翩素裙,裙裾随风而动。

再一次梦到这里,只是这回不同寻常。上半夜还因为做梦梦见堕落,有了厄运,一天还未过去。她再一次来到这里。

神坛正正方方,上面有一口井,井的四周由青铜铸造,一个个神秘文字龙飞凤舞写在上面,犹如一幅幅面具。

吴筠棋赤脚走上前去,缓缓走,缓缓看。那串数字本是凭空出现,现在却没了痕迹,她试图去寻找,去探寻真正的奥秘。

她知晓这是梦境,并没有畏惧面前状似惊恐的巨大神像。她伸手想去触碰,但并没有一丝触感,仿佛一滩空气。

就在她四处找寻神秘数字,试图看清其真正面貌时。视线内却突然出现神秘数字,躲了她七年的神秘数字不在躲避,这一次而是赤裸裸的出现她的面前。

“1181.301”

这一次,数字清晰可见,仿佛烙印在空中,烙印在她的眼前一般。

默默记下一串数字,吴筠棋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陷入了昏迷中。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

秦风涌走后,吴筠棋心中空落落,生活失去了很大一块。在医院短暂停留后,她试图出院,只是刚走出门口,就被人拦住了。

“根据保密条例,你暂时不能出院。”

吴筠棋横眉一挑,仔细思考后,确实有这般条例。但她不打算遵守,秦风涌死了,这里她是不会再待下去的。

“借我个通话器,我要跟司长通话。”吴筠棋很虚弱,却不卑不亢。

门口两个守卫相视一眼,其中一人递给了她通讯手环。

仿佛是料到吴筠棋会给他打电话,司长在吴筠棋拨通的一瞬间接通了电话。

短暂交流后,周昌盛让她把电话给了门口守卫。守卫并不是赵奕等人地安排,是由周昌盛一人私下安排,目的就是防止吴筠棋会被不相关的人带走盘问。

守卫听着周昌盛的吩咐,连声答应着,片刻关上手机。对吴筠棋态度也客气起来。

“司长吩咐了,你可以去魔都任何地方,只是我们要跟在身边。”

“跟在身边?”

吴筠棋不乐意,没谁愿意身边多出两个人,又不是保镖,只是监事人员。

“您就别不乐意了,按照您这种情况,没有被抓紧去已经算是好的了。”其中一人淡淡道。

“行。跟着吧!”吴筠棋答应了。

******

窗外碧蓝天,冬日的朔风吹走了埋在魔都的阴霾。又是春节时分,天气格外的好,格外的舒服。

吴筠棋离了病房,去了不远处的商场。商场很高,她寻了好地方,要了杯咖啡,静静坐着,看着天边。

以前在海边的时候,她就喜欢一个人坐在临窗的沙发上,捧着一杯咖啡,看着远方天和海。时常一座就是一下午,秦风涌也不打扰她,只是坐在她身后看着他。好几次她被看得发毛了,总是会和他犟嘴,一犟最后都是自己先败下阵来。

秦风涌太直了。

一声轻笑,往事成梦幻泡影。

已经是二十二世纪了,对生死的解释在小学就开始了。常人看得很开,对死亡的恐惧减弱不少,新一代青年们更是如此,只是突然间到来的亲人死亡造成的冲击远非几本书,几句话就能冲淡的。

吴筠棋温软手中拿着汤匙不断在咖啡中划着,丝毫不去在意其他。

她身后的光景很迷幻,两位身着西装,戴墨镜的守卫分别侯立在吴筠棋两侧,一动不动。不少逛商场的年轻人驻足盯着这一幕,以为是哪里来的大领导,大明星,纷纷记录下这一幕,在社区网络上传开了。

吴筠棋不知道,也懒得管,自己现在的状态就像是断了根的草,想死的心远远大于想活的心,悲伤过度的表现。

同时,还是戴罪之身。

呼!

吴筠棋起身开了点窗,只是开了一道小口子,清爽的风吹进来中和了温热的室温。

“吴筠棋?是你么?”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拉回了思绪飘远的吴筠棋。

吴筠棋很诧异,自己背对着外面,竟然会有人一眼认出他?

她回头,发现两位守卫正拦住一位其貌不扬的男子。在脑子深处仔细搜索,她想起了此人的名字。

宋箐!

是高中一直追她的男孩,虽然她一直对他不太感冒,但人家追了两年多。现在想想,她挺不厚道的:不爱搭理人家,却很享受他追她的感觉。吴筠棋也不是没想过答应他,只是当她就要被打动的时候,宋箐离开了。没有声息的离开了,在没有出现在校园里,周围也无人知道他的去向,包括他最好的兄弟。

“放他过来吧,是我同学。”吴筠棋朝着两位守卫示意。

守卫相视一眼,并没有放开宋箐。

“还真是你呀,好久不见!”宋箐微微笑道。

吴筠棋勉强一笑,但随即换了脸色,“我说了,放人。”

“不好意思,我们并不能确定此人是否对您有害,亦或是想带您出逃。”其中一人说道。

“你的意思是还要确定他的身份?”

“最好是这样,不然我们也不能放。这是条例,希望理解。”另一人说道。

“好,你们去查吧。魔都本市人,姓宋,名箐。海贸集团第一负责人。”宋箐这个时候却开口道,面带微笑:“合法纳税人,有经营许可。这些去工商局,税务局都能查到。”

他不慌不忙举起一只手,手臂上有一点微微凸起的东西,“这是身份id,去查吧。”

吴筠棋看在眼里,倒是有些吃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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