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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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墨黑,四合院中掌灯照亮四周。
吉雅和吉娃端上最后一道菜,便可以用膳了。
“铁鲁,再瞧瞧爷回来了没有?”谦雨气不打一处来,吃饭也要人等吗?
“是。”
铁鲁起身,未走两步,奥撒已走进了内室。
瞧着一桌的饭菜和静坐未动筷的人儿,就知道是在等着他回来用膳。
黑眸如云雾一闪,他在谦雨身旁坐下。
“吃饭吧。”谦雨看都没看他一眼,拿起筷子,自顾自吃了起来。
巴图、铁鲁、吉雅和吉娃向来与他们同桌用餐,并无所谓的主仆分别。不过,此刻,手上拿着筷子也不知道往哪放。
很显然,谦雨生气了。
她气坏了。
奥撒连着三天都是这个时候回来,天天都得等着他吃晚饭。
巴图和铁鲁对视一眼,吉娃和吉雅对视一眼,最后非常有默契地低下头扒着碗里的饭,暂时还是不夹菜来配好些。
奥撒未语,夹起一筷子青菜放入谦雨的碗里。
“不要了。”一把隔开,谦雨气呼呼地叫嚷,她才不稀罕呢,有手她不会自己夹啊。
奥撒放下筷子。满上烧酒,轻饮一口。
“你又闹什么性子?”
闹?谦雨“啪”的一声放下筷子。双眼圆瞪,似要瞪穿了他。
“早出晚归,就为了吃上一顿睡上一宿,你当这里是客栈啊,爱来便来,爱走便走。”
“……”
“去哪里也没个说法,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们。”
“……”
“等等等,就知道让人家等……”
“……”
“喂,你放我下来,放手啦!”
“铁鲁,稍后把饭菜热热送进屋里。”
“是。”
某个被扛在背上的小女人大呼小叫半天都没人理,小手捶着那结实的背,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奥撒饿了,先把气呼呼的谦雨当成开胃小菜吃干抹净,身为开胃小菜的谦雨肺差点就气炸了。
一番缠绵,她全身软绵绵地毫无力气。
只剩下那双眼眸还可以用力地瞪他。
“你好奸诈!”气呼呼的语气成了低喃,一点说服力都没有。纤手毫不客气地在他的胸膛上捏出印子,可是力不成气,一会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奥撒握着不断在他胸前捣乱的小手,不让她再有机会乱动。
“何以见得?”眯着眼眸,他显得懒洋洋。
“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另一只手不客气地指上他的眼、鼻、耳朵,“你的全身上下都可以见得!”
黑眸一暗。
“可看清楚了。”
她抬起下巴,冷哼了两声,“再清楚不过!”
奥撒松开她,从暖暖的被窝起身,披上一件薄外套,便开了房门。
“铁鲁。”
“是。”
“把饭菜拿进来。”
“是。”
脚步声远去,片刻之后,脚步声又近。
奥撒门廊处回头,斜睨谦雨一眼,“把手也放进去。”
谦雨瞧着自己拎着绢被露在外头的小手,听话地乖乖放了进去,不仅如此,她连脑袋也缩进了被窝。饭桌被扛了进来,她还有何颜面见人嘛。
奥撒迈步走向内室桌前,铁鲁紧跟其后,将饭菜放下,便退了出去,眼儿半刻也不敢乱飘。瞎子都知道族长和夫人适才在房里是如何激烈地“战斗”。
铁鲁出去后带上了门。
屋内寂静一片,没了声响。
躲在被窝里的谦雨细听毫无声响,才敢再次用力地呼吸,可是下一刻,连人带被便被抱了起来。
奥撒抱着她到桌前落了座。
并未让她自己坐于一旁,而是自己坐在他的大腿上。
谦雨别扭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奥撒黑眸火光一闪。
声音嘶哑。
“别乱动。”双手牢牢扣住她的腰部,不让她再有机会在自己身上点火。
“这样怎么吃嘛。”撅起小嘴,她抗议。
“就这样吃。”他夹起菜喂给她吃。
抗议无效,谦雨只好乖乖地张开口,刚刚在饭桌上,她只来得及吃上两口,现在肚子早就咕咕叫开始抗议了。
两人分食桌上的饭菜,一瞬之间,只听见咀嚼饭菜的声音。
半晌之后。
除了碗盘和筷子,能吃的他们已经全部吃光了。可想而知,刚刚耗费了多少气力。
“好了。”抱着她,奥撒回到了床上。
谦雨满足地闭上了双眼,酒足饭饱的感觉真好。
咦?
明眸微睁,这男人在干什么?
她推推又在她身上上下其手的男人,刚刚不是……
男人抬起头,薄唇邪魅微扬。
“让你看看我到底有多奸诈。”
嗯!谦雨想要开口,开口说话的唇却被他牢牢堵住,任由他的大手在她身上燃气点点火苗,在这冬的夜里,添上一抹暖意。
呜呜——
他真的很奸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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笠日一早,奥撒难得没有出门。
谦雨兴高采烈地拿出昨日买的衣物在奥撒身上比划。
里件已经穿在奥撒身上,尽管,他的脸色不怎么好,不过,还是任由谦雨摆布。
“嗯嗯,刚刚好。”满意地点点头,抚顺白色的皮毛,柔柔软软的太舒服了。“没想到,运气这么好,连改都不用改。”
瞧瞧他,一身白衣俊逸非凡,少了抹酷冷,多了些平和。若是,他眼底的寒气能尽消殆尽,那就更好不过了。
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得慢慢来才好。
见她满意地点头,奥撒便动身解开衣带。
“你干什么?”她慌忙上前按住他那只搞破坏的大手,“穿着就好了嘛。”
奥撒斜睨她一眼,不语。
她嘟起小嘴,拉下他的手,然后,将一旁属于她的衣物穿在自己的身上。
暖暖的皮毛捂热了体温,拦拒了严寒。
她原地转了个圈,展示给他看。
“怎么样?跟你的一模一样,这两套衣服可是我最喜欢的呢!”小小的身子被一团白包裹住,直至颈部以上,只露出张小脸,这套衣服的另一个好处就是有一顶拆装方便的帽子,若是要出门只要将帽子系上,便可挡风保温。
此时,谦雨小小的脑袋全部缩进了暖暖的帽子,只露出两只滑溜溜的眼眸和红通通的鼻头,可爱得一如落入凡尘的小精灵。
奥撒心头一紧,困难地吞吞口水。
谦雨小小的身子不得闲,拉拉他的手要他蹲下。
奥撒未语,稍稍屈了身,与她对视。
她将他背后的帽子也戴了上去,雪白柔软的白狐毛软柔她的轻触,满头黑发全进了帽中,奥撒也如同她一般,只露出一张脸。
谦雨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牵起他冰冷的手轻轻地来回抚弄。
“这样可就温暖多了。到外面吹吹风也不会变成冰块了。”
她的话音刚落。
大掌忽地握紧了她的小手,下一刻,她被紧紧地搂在他的怀中。
许久许久,不曾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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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奥撒并没开口,但是,谦雨知道他已经接受了那身衣服。
他并没有坚持要换回那身黑衣。
所以,她得感谢钱灵灵。
用过午膳之后。
谦雨便拉着奥撒到河坊街去。
“不冷么?”奥撒斜睨她一眼,小脸已经红通通了,她一向最怕冷,这会,还兴奋异常地带着他到处走。
“有一点。”她指着自己的脸上,“这里没有东西挡嘛。”风一吹,当然会冷啊。
垫起脚尖,小手抚上他的俊颜。
“比我更冷。”手从他的脸上移到他的手上,然后牢牢地握住。
吉雅吉娃和铁鲁巴图紧跟身后,不过这次,他们可以四处逛逛,王爷和王妃可不需要他们像跟屁虫一样跟在身后。

更何况这一次还有四尾。
是多了些。
到河坊街了,人潮有些少。或许是午膳刚过,人们都呆在家中休息,未到出门时刻。
寻秀坊三个大字高挂门楣,谦雨牵着他的手三两步跑进了寻秀坊。
随即松开了他的手。
“灵姐灵姐,谦雨来看你了。”清嫩的嗓音响彻整座寻秀坊。
她身后的男人看着自己突然失温的大掌,然后才跟着她走进去。
“谦雨,你真的来啦。”撩起门帘,钱灵灵从内室走出来,手上还拿着筷子,显然很高兴谦雨的到来。
“是啊,好喜欢这身衣物。”她原地转了个圈,“特意穿来给你瞧瞧。还有,要好好地谢谢你呢,咦?灵姐现在才吃饭吗?”
钱灵灵点点头。
“上午客人多了些,一直忙到现在。”眼前落于谦雨身后,“这位是……”
“啊,这位是……”谦雨这才想起身后的奥撒,拉着他便要介绍,可是一开口,却不知如何介绍,夫君么?他们并未成婚。
“这位一定是你的夫婿了吧。”钱灵灵善解人意,一见到奥撒身上穿的衣物又岂会看不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呢。
眼前这个男人一脸冷然阴郁,看谦雨的眼眸却并未如同外表那样,而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光。
“嘿嘿……”谦雨轻笑了两声。偷瞄一眼脸色突然阴沉的奥撒,不知道谁又惹他不高兴了。
“钱府钱灵灵。幸会。”钱灵灵豪气地抱拳。
奥撒黑眸幽光一闪。
进屋首次正眼对上钱灵灵。
钱百万的女儿!
基本上钱灵灵有着比蒙古人还要来得豪爽的江湖儿女性情,只不过,她一不会武,二不识得武林朋友。
试问一个大家千金又怎会整日与一些武林朋友混在一起,除了自家的护院,钱灵灵所能接触到的武林人士是少之又少。钱百万从来不允许自己的女儿被带坏了。
不过,钱灵灵显然不是钱百万心目中的乖乖女,否则也不会有寻秀坊的存在。
钱灵灵是第一次交到谦雨这样的朋友,所以自然是欢喜万分,谦雨一到寻秀坊,她连吃到一半的饭也停了下来,专程陪着谦雨聊天。
害得谦雨怪是不好意思的。
寻秀坊楼上便是一间起居室,钱灵灵寻常时间会回到钱府大宅居住,不过像白天在寻秀坊的时候,要休息,就会在这间起居室,谦雨和奥撒随着她上了楼。
典雅宁静的摆设尽与钱灵灵的性格完全相反。
“你们一定觉得奇怪吧。”
钱灵灵失笑,倒上两杯雨前龙井,奥撒谦雨一人一杯,她却未落座。
谦雨点点头。
一个人的性格可以如此两极分化吗?若是以钱灵灵的性格,典雅她信,可是宁静不该,钱灵灵本性是热情的,正如她招待顾客一般。
很有耐心,从来不会厌烦千篇一律的话语。
“其实这里不是我布置的。”美丽的脸上飘着一股落寞“我娘是个温雅文静不爱多话的人,可是,你们知道吗?”她的眼光飘得好远。
可是,谦雨知道,她在问他们,她听着,或许,这又是另一个故事。
“她却是江湖上人人敬畏的血娘子,因为我娘,从小背负着一身的血债,她活着的唯一信念便是让仇人以血还血,结果,成了人人口中阴毒的血娘子,我娘又何曾愿意活在血一般的世界里,可是,她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即使她那般温雅,宁静,却是手不离剑。直到遇到我爹,二十多年前,我爹已经小有家产,他一眼便看中我娘,自以为一见钟情的要我娘嫁给他。对于一个身心俱疲的女人而言,我娘只想找一个肩膀来靠一靠,可是……”美丽的丹凤眼中隐隐出现一抹痛恨。
奥撒深思望着她,眼中一抹精光立闪。
“男人终究是不可靠的,特别是像我爹这种男人,以为有钱便什么都可以得到,我娘生下我之后,便无所出,爹也开始流连花丛,甚至娶小妾回钱家,我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时,我就想,其实我娘一点也不爱我爹。”是的,至今为止,她仍是如此想着,没有一个女人会乐见与其他女子共事一夫。
“可是事情往往就挺好笑,我爹流连花丛十多年尽然半子未出,十年前我娘过世之后,我也慢慢找到自己的路,其实我该恨我爹的”也确实有一段时间是恨着的“可是,娘幸幸苦苦了一辈子到底得到了什么,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转眼即过,我想娘不会乐见我痛苦,这里的一桌一椅,任何摆设全是照着我娘房里摆的,每一次进来,我都会觉得自己心平气和,好像娘就在我身边一样”钱灵灵缓缓收回自己飘远的思绪,赫然发现谦雨正怔怔的盯着自己。
“呃,对不起,我太多话了,来,喝茶。”
谦雨依言端起茶杯,可是未饮入口。
没想到,她心里藏着这么多事,双眼瞄着面无表情的奥撒,她知道他心里也有很多事,可是,他什么时候才能像灵姐一样,一一说给她听呢?
“灵姐,人死并未结束,其实,死后的魂魄还是有感觉的,亲人的思念在地府之中特别强烈,若是情感真切,下一辈子的投胎便能靠近亲人近一点。”九泉之下常有人心愿未了,嚷着要还阳,若是他们凡间的亲人思念他们的情份够重,专属司殿便会让他们离亲人不远之地降生,以期来生能有了愿之时。
钱灵灵失笑的望着谦雨认真的表情。
“说的你好像从地府出来一样。”
“我就是啊”谦雨下意识的答道,下一刻,她的手被奥撒牢牢的握在手中,“不许胡说”他喝斥。
钱灵灵也加入喝斥的队伍。
“谦雨,以后不可以这么说哦,咱们是人,怎么会是地府出来呢,而且这个世上并没有人真正到过地府不是吗?”
不是啊,她就到过,不过谦雨还是选择不开口。
她是到过,可是雨儿没有。
“呵呵,我开玩笑的了,说不定我们有前生呢,前生死后会进地府,我们这一生肯定是从地府出来的嘛。”呵呵,有些勉强。
“对了,那现在钱老板只有你一个女儿了。”谦雨试图转移话题。
“是啊。”钱灵灵点点头,上前为他们未开动的杯中意思意思的注了几滴水“钱老板的独生女,说起来挺威风,还不如寻常人家的女儿。”
“为什么这么说啊?”谦雨不解。
“我看他不顺眼哪”钱灵灵说笑。
谦雨却当了真。
“那真是幸好。”
她可爱的表情看在钱灵灵眼中真实万分,更逗乐了她。
“谦雨你好可爱,我太喜欢你了。”
无心的一句话,却引发身旁一直誓要当隐形人的男人一个阴寒的冷眼,钱灵灵敏感的转头望去,欢笑成了假笑。
老天!呆在这种男人身边,亏得谦雨还能保持如此真性情。
“对了,灵姐姐这么忙为什么不多找个人呢?”当老板也这么忙岂不是很辛苦。她可是发誓当个轻松悠闲等着领钱的老板呢。
来这个世界,她可是生平无大志,只要逛遍能逛的地方就好。
“也曾想过,不过,很多人都是看着钱家的面子上门来,不要也罢,要找个真心喜欢,想在这儿工作的人其实并不容易。”
“需要什么人?谦雨帮你找找好不好?”见可以帮忙,谦雨的双眼晶亮晶亮的。
钱灵灵又一阵失笑。
“好啊,找个能撑门面的男人。”
“好”谦雨一口气答应下来,这有什么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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