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恨归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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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说刘家父子这边,刘铁板虽然已经不能起身,但看着同样倒地不起的刘宝儿心中越发难过,不由得埋怨自己连累了儿子,眼泪止不住地流,口中唤道:“宝儿,宝儿……”一边喊,一边向刘宝儿的方向爬去
憋了半天刘宝儿才缓过这口气,索性并无大碍。看金芳走了,他才应着他爹的呼唤,艰难地爬起身,一把将他爹抱在怀中,用衣袖擦拭着刘铁板嘴角的血迹。此时他再也忍受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倒在刘宝儿怀里的刘铁板,伸手抚慰了几下儿子的小脸,心疼道:“孩儿,别哭了,扶爹起来。”
刘宝儿强忍着莫大的委曲,可依然止不住地抽啼着,道:“爹,他们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欺负我们……”
刘铁板摇摇头,道:“宝儿,不要再问。收拾东西,我们赶快回家。”
刘宝儿不敢再惹他爹生气,答应着,出了楚香书院前大街,在一些路过的好心百姓的帮忙,回家的路上,没再出什么事情。
好容易回到家中,刘宝儿是连磕头再作揖地送走了那些好心人。正想请个郎中替他爹诊治伤情的时候,刘铁板又把刘宝儿叫了回去。
现在刘铁板瘫倒在炕上,半死不活的样子。看脸色称得上是面赛金钱纸,唇似靛叶青,神情萎靡到了极点。凭感觉也知道时间无多,看来真如金芳所言,活不过今夜子时。
出奇的是神态平静,此时刘铁板心中没有半点对死亡的恐惧,相反倒有种万般终了的解脱。算起来,他在尘世中真正的骨肉至亲已无半个,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剩下刘宝儿。至于这段与金家的血海深仇,他到没放在心上,因为知道报仇无望。同时他也不想把这绝望压抑玩命的复仇,压在刘宝儿身上,毕竟他还只是个七岁的孩子。见识过金家的手段,刘铁板已经可以预见小刘宝未来几年的悲惨人生。虽然并非自己亲生,可刘铁板却视刘宝儿如己出。与所有的父母一样,他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顺顺当当,安安稳稳走过百年。
“孩儿,取纸笔来。”
刘宝儿哭着答应着,一会儿便将纸张铺好,他则跪在炕边不住抽泣,帮他爹研墨。
老刘起身,依着个靠垫,提起笔,手却不停的颤抖。想起过往,一时间悲从中来,老眼含泪,抚摸着刘宝的头发,轻道:“孩儿啊!为父不行了。”
一听这话,刘宝儿当即“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刘铁板到没安慰,只是慈爱地看着,后见刘宝儿哭声缓了,才道:“人生之事十有并不顺心,你年纪还小,也许并不理解,这也怪不得你。我与金家之事,你也不要挂心,记得要要好好活下去。”
刘宝儿一听圆睁双目,大声抗辩道:“不!爹,我要给你报仇!我不会放过金家的,爹,求求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好。”
老刘听完声色俱厉,扬起手就要打刘宝儿,可瞧见刘宝儿倔强的眼神,神色又松缓下来,略带悲叹道:“为父还没死,你就不听话了?”
刘宝儿吓得连忙跪在地上,连说:“孩儿不敢,孩儿不孝。孩儿不敢,孩儿不孝。”
“为父不是要阻止你报仇,而是要你量力而为。现如今金苏两家势大,非你一孩童可以应付。如果苍天有眼,让我儿将来功成名就,到时为父亦能含笑九泉,不会阻你手刃仇敌,除恶尽孝。”

刘宝儿仔细听着。
刘铁板继续道:“宝儿,你虽非为父亲生骨肉,但为父亦视你如己出。圣言道:‘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我儿切莫作那飞蛾投火的蠢事。如果将来有能力报仇,为父喜见。如果力有未逮,也不要强求,放下这段仇恨,平平凡凡,快块乐乐走完此生,为父亦感欣慰。”
刘宝儿想了想,终于点头。
刘铁板此时颤颤微微地从腰间摸出一把黄铜钥匙,指点着道:“宝儿,推开西墙边的炕琴柜,下面有一暗格。”
刘宝儿依言照做,果如刘铁板所言,打开隔板,暗格内有一挂着铜锁的黑木箱子。
刘铁板用钥匙打开铜锁,刘宝儿定睛一看,里面放着一佛钵,一黑布兜囊,一黄布包,一蓝布包,除此之外,还有一杆立轴。
刘铁板先取出佛钵与黑布兜囊,道:“这佛钵与兜囊虽不起眼,却是为父当年身陷北塞联营,出生入死方得之物。虽不明其功用,但想来应该是仙家之物,珍贵异常,妙用无方。”
刘宝儿好奇地摆弄几下,佛钵不重,泛着朦朦的紫光,佛钵外刻着无数的佛像。黑布兜囊一面绣着白色的莲花,吐着金蕊,兜囊本身却无开口。
刘铁板此时又打开了黄蓝两个布包,黄包里是一些散碎金银,一卷银票,总计贰佰多两,此外还有一张地契。蓝包中是十多册书,都是当年邋遢道人所赠之物。
“这两个包裹你也收着,《一九》以及这所有的书都是当年一世外高人所赠,可惜为父不知其仙府所在,不然身亡后将你托付于他,亦能安心不少。现只叹仙踪飘渺,无缘再见,哎……”老刘说着叹了口气,接着又道:“这黄布包裹里面的钱财地契,你也要用心收好,如果节省,也够我儿安度此生。记住钱财乃身外之物,莫要为此丢了性命。至于这立轴……”刘铁板摇摇头,道:“烧了吧。”
刘铁板在屋内写着关于人生以及研习《一九》的心得,刘宝则默默来到小方厅内,手里捧着那杆立轴,趁着父亲不注意,刘宝展开观瞧,发现上面绘着一家五口,三世同堂。
前排太师椅上端坐着一老者和一老妇,看上去都很慈眉善目,面态安详。后面站着一对青年夫妇,丈夫年纪略长,仪态潇洒。妻子举止端庄,有中上之姿。画中丈夫怀中还抱着一五六岁的小孩童,好奇四望,眼神灵动,颇为顽皮。
宝儿觉得这丈夫的面容颇为熟悉,不自觉入了神。此时屋内传来刘铁板的呼唤,刘宝被吓了一跳。惊吓间才恍然大悟到,那画中男子正是自己的父亲,犹豫再三,刘宝儿才将立轴扔入炉灶内,转眼间化作一团灰烬。
刘宝儿再也忍受不住,又哭了起来。
当晚子时不到,半生刘儒,半生刘铁板,终散去了尘世中的最后一丝叹息,黯然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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