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严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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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邻居的帮助下,刘宝儿把父亲安葬在了刘家祖坟对面的小山坡上,那里是一片低矮稀疏的枫树林,可以俯瞰整个刘家祖先陵寝安葬在此处是刘铁板的遗愿,因为自觉无脸落叶归根,所以选择了远远地守望。
七七过后,刘宝儿料理完丧事,独自守在书房里,说不出的寂寞。触目可及的都是回忆,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与父亲一起时的快乐时光。看着屋内的器物,仿佛父亲并未离世。书案上是父亲读了一半的诗集,一旁是父亲写了一半的游记,香炉中是父亲燃了一半的檀香。刘宝儿情不自禁地用引火之物点燃了剩余的檀香,一时间轻烟萦绕,满鼻都是父亲的味道。终于忍受不住,刘宝儿跪在父亲的牌位前,失声痛哭。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虽然刘铁板离世前,刘宝儿曾答应他,在力有未逮时,不报父仇。不过失父之痛成天折磨着刘宝儿,那是种痛彻心扉的煎熬,刘宝儿觉得自己快疯了,他无处发泄。“爹,你就让孩儿任性这一回吧!”刘宝儿心中暗自祈祷。
虽然年岁不大,可刘宝儿也跟着刘铁板见过一些世面,明白一些道理。想要报仇,凭他自己是没有任何希望的,于是动起了打官司的心思。本地官衙他是不敢告的,金家是苏家的从属,而苏家是辰州城的天。辰州城一半以上的官员都姓苏,而剩下的官员也都和苏家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苏家是世家,在朝中五世为官,苏石郎是苏家现任族长苏文茂的长子,是现任的光禄寺卿,位列小九卿之一。借着八年前与北塞的那场战争,苏家的实力又雄厚了几分。
思来想去,刘宝儿也没有对策,心中不免焦躁。
翌日中午,刘宝儿的嘴角起了一圈的水泡,水泡破裂后,没想到连张嘴吃饭都成了问题,而且总觉得胸口像燃着一把火,弄得他没有丝毫的食欲。
溜达到菜市口想买些青菜瓜果,来压压胃火,后来见路边的小面摊,刘宝儿索性在这里将就一顿。
正吸着面条,从街对面走来两人,刘宝儿打眼观瞧,原来是城主府的吏胥。一人五十上下,一人三十出头。
店小二这时很机灵的招呼上来,点头哈腰地赔笑道:“哟,两位爷,里边请,今儿来点什么啊?”
“什么快就上什么,我们还有公务在身,别耽搁了。来老三样吧!对了,不要酒!”
小二很利落地答道:“成了,二位爷稍等。”转眼又上了一壶茶水。
两人就在刘宝儿对面的桌位上坐了下来,旁边还有几桌食客。看见刘宝儿,他们也是一愣,心说这是哪家的孩子还自己跑饭馆吃饭来了,不过也未太往心里去。喝着茶水,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我说张老哥,你说左都御史严夺严大人,他放着好好的京灵城(宋都)不待,没事跑我们辰州来做什么?”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严夺在京灵城那可是有名的严青天。去过京灵城的人都知道,这位严青天成天就是和宫里的大总管李春田对着干。人家李公公是什么人,那可是皇上身边的人,想做什么,还不都是皇上的意思。”
“真的假的!”那位年轻的吏胥不信,道:“这天底下,还有敢和皇上的人对着干的?”
张吏胥听完冷笑了一声,故意压低声音道:“王兄弟,哥哥在这里说句诛心的话。太祖爷当年说过,大宋朝是皇上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你以为严夺是什么人。人家是景德朝状元出身,现如今可是三朝元老,儒林大家。严家本身就是千年世家,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族内十世同堂,儒林大贤无数,兼修方外之术,连先皇都曾向严家老祖请教齐家治国之道。”
“这般厉害?”
“这算什么!严家在天南,占着南通州十七城一百七十八乡县。在南通州圣旨都未见得有严家的屁管用。”
“那严家岂不是比我们辰州城的苏家更厉害?”
“你就土豹子吧你!苏家还敢跟严家比?说九牛一毛都是往苏家脸上贴金!当然了,也未见得就是皇上怕了他们严家。可不过天底下的世家成百上千,虽未必都是一个鼻孔子出气,可打折了骨头还连着筋呢。皇上动了一个严家,其他的世家怎么想?到时所有的士大夫都撂挑子,皇上的圣旨可出不了午朝门。”

“看来这皇上当着也不容易啊!”
“你就别操这份心了!不过我估么着,这皇上大概也是想开了。我惹不起你,还躲不起你么。借着个替天巡狩的名,哪凉快你就去哪待着吧,咱耳不听为清,眼不见为净,心不想不烦。”
两人说着都笑了起来,小二这时端上了饭菜,他们也就不在说话。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刘宝儿在一旁可上了心思,暗自琢磨道:“瞧意思这严夺严青天倒是个好官,莫非我父亲的冤情能在他身上沉冤得雪?”
之后的几天,刘宝儿每日都去南城门外大槐树下坐着,一边看书,一边等着这位严夺严大人的到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五日后,一大清早,辰州城就热闹起来,许多人都往南城门外赶,说是有大热闹可以看。刘宝儿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有京灵城的大官要来辰州城巡视,辰州城的大小官员们早在天蒙蒙亮时就赶往城外十里长亭处迎接。
刘宝儿一听,当即兴奋起来,回家带上了自己写好的状纸,也颠颠地跟着人流而去。
十里长亭处此时已是人山人海,辰州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这样的热闹了。有头有脸的人物尽皆到齐,全坐在事先搭好的席棚里,一边喝着茶水,一边聊着天。老百姓则躲在树荫下,对着那帮当官的指指点点。
刘宝儿混迹在人群中,也该着他小子眼尖,离老远就瞧见逼死他父亲刘铁板的金芳也在席棚里。不过他可没座位,而是站在一位与他年岁相仿的年轻人身后。后来听周围人说,刘宝儿才知道,那人是正是苏家现任族长辰州城主苏文茂二子的儿子,名叫苏金德,在他们苏家这一辈人中排行在三。
刘宝儿心说:“原来逼死父亲那小子是给人家的三孙子当管家的!”
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影,转眼已日当晌午。正当众人开始焦躁不安的时候,探马蓝旗先行回报说:奉旨钦差,左都御史,严夺严大人的行队已到五里外。
人们一听立刻一传十,十传百的议论开来,而席棚内的一众官员名流,此时也开始走出席棚,列队迎接。
当严夺的行队出现在众人眼帘时,早已准备好的鼓乐手立时开始吹吹打打,一时间鼓乐喧天,说不出的热闹。
刘宝儿站在人群中远远望去,只见那行队前方有鸣锣开道,高举着“肃静”“回避”的牌子。严夺并未做八人抬的轿子,而是坐在一辆由六匹黑马拉着的华贵马车里,车夫是一中年汉子。马车旁跟着两队黑甲骑士,全是头顶红缨,背插双刀,鸟翅环得胜钩上挂着玄铁钢枪,一侧有长弓羽箭。虽然经过长途跋涉,可是这些骑士看起来依然神采奕奕,人如龙,马如虎,精神抖擞,器宇轩昂,浑身上下散发着彪悍的气息。
许多百姓都被这股气势所压不知觉地跪在地上,也不知礼数,索性磕头如捣蒜,磕起来没完没了。
马车停在众人面前,城主苏文茂率先迎接上去。中年车夫一掀车帘,一位身穿朝服的老人走出车外。
刘宝儿跪在人群中,偷眼打量着。
这老者五十出头的年纪,面貌清奇,并不显老,银须散满胸前,浑身带着一股浓厚的书卷气,一瞧就不是普通人。
“严公舟车劳顿,我苏文茂带全城百姓,为您接风洗尘。”
下人上来水酒,严夺与苏文茂各饮三杯,此时严夺才道:“为皇上办事,理所应当。常德啊,让百姓们都起来吧!”(常德是苏文茂的字)
躲在人群中的刘宝儿此时正在为自己鼓劲,面对如此森然的气势,他一小孩怎么不为其所慑,不过一想起父亲的冤死,刘宝儿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心中暗道:“今天就是今天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宝儿爷今儿跟你们拼了!”
随手正了正衣衫,从怀内取出状纸,刘宝儿挤过人群,刚要张嘴高呼,正这么个功夫,就听对面人群中有一女子高呼:“青天大老爷,民妇冤枉啊!”
刘宝儿一听,当即大吃了一惊,“呀?……奶奶的,被人抢先了! 嘟嘟小游戏 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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