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3 最后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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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下旬初。
东边天空有道金黄色的流光一闪,初升不久的明媚阳光一**洒落下来。
急剧回升的气温让雪清玲立即清醒过来,睁大睡眼不可思议的瞅着自己腰间交握的双手,他基本上整个人都窝在秦夫子的怀里,姿态还相当暧昧。耳边敏感的感受到绵长的气息吹拂,那是将头倚靠在自己头顶的秦夫子的呼吸,若隐若现。
怎么回事还是呆会儿再追究吧,现在最重要的是两个人赶快分开。
细而轻缓的呼吸依旧维持,慢慢伸手去移开扣在腰间的手,小小却足够拉开那两只修长纤雅的手的力气却没有成功,皱着眉又加大力气试了几次,可那双手还是顽固的禁锢在腰间。
瞪着那两只手,雪青泠一阵气恼。
那双手很修长,骨节分明,皮肤细致,指甲修剪得圆圆的,很干净。有微凸的青筋潜伏,隐匿了力量,手掌干燥,微薄的茧会让人感到些许刺痒。
眯细了眼,他悠悠的笑了,带着点明悟和讥诮,杀气腾腾的可爱。
再次动手时,不再小心翼翼怕惊人梦醒般的轻巧,恶狠狠的,不留情面的伸手用两根手指去掐那手背的肉。
“不用这样掐我,我已经醒了。”
耳边传来明澈的声音,微薄的情绪在里面流动。在雪青泠头顶蹭了蹭才抬起头,松开两手开始整理衣衫。
起身之后,雪青泠随便在身上拍两下,反正都在沙漠,又是一身臭汗,再怎么整理都脱不了一身的风尘。所以当他看到秦殇渊在一旁整理衣衫的举动潋滟出江南文人雅士的风韵时就忍不住火大。明明同样是人,一样在沙漠中摸打滚爬过来的,为什么自己就是一副朴素的受苦受难大众相,而他却能惬意风流,随便一个举动一个姿势就能站成一幅水墨画。
没道理啊,尤其他还粘着那根山羊胡!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感受到那灼灼的视线,秦殇渊一抬头便见到那气鼓鼓的脸,圆圆的让人想用手戳过去。
不禁失笑。
“你不好奇这是哪里?”
“不就是你说的那个绿洲么,有什么好奇怪……”
坚决不承认他被那笑眼给晃了神,他只是被山羊胡吓了一跳而已。转念,却记起另一件事。
“等等!我是怎么来这里的?我明明记得我们只是翻过山,准备休息而已,压根就没见到绿洲的影子啊!”
口干舌燥,筋疲力尽的爬完山后,又继续往前走了段距离,确定安全之后,他正准备坐下来打个盹,突然后颈一痛,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依稀见到一个颀长的身姿,以及……标志性的山羊胡子!
“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打昏我!你为什么这么做?”
瞪圆了眼,他的下巴很柔和,肤色非常协调,虽不是秦殇渊晒不黑板的白皙,却也是健康的浅标准肤色。平日里虽是张娃娃脸,却有一种天真的邪气与杀气。
斜飞了他一眼,雪青泠莫名其妙的看着秦殇渊在他们休息过的地上洒了一层药粉,,触地即化,消失无踪。
“你以为能支持到绿洲么?若不是点了你的睡**,你早就在路上倒下了。”
药粉暂且掩去了他们的踪迹和气味,秦殇渊扯出一个讥诮的笑容,嘴角抿起一弯新月。
拆下方巾,乌黑的头发立即垂落肩头,他从袖中取出一只乌木发簪,取几股头发盘成一个髻,其余四下横陈,被风一吹便是云翻墨涌,负手背后,凝望绿洲内陆的眼神分外阴郁,冰冷凝重的杀意在眼底逐渐凝固。
只是那胡子太碍眼!
站在一边的雪青泠忍不住想笑场。一个衣袂飞扬,飘荡江湖气息的书生,一个身怀秘密内心隐忍坚强的旅人,却留着一把山羊胡……噗—!
忍不住一声嗤笑,雪青泠忙转过头换个方向。当着别人的面光明正大的嘲笑毕竟不大好,尤其那个人正是你现在唯一的依靠,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那就千万别作出会惹怒当事人的举动。
“你笑什么?”
“不,没事。我们接下去要怎么走?”
努力平复气息,雪青泠回得一本正经。
真奇怪,为什么绿洲里还有那么高的山存在呢?不符合常理耶。
顺着秦夫子的视线,一下子就瞄到了那座苍翠挺拔的山峰,满目鲜活浓艳的绿瞬间浸透眼帘,连空气都仿佛氤氲着淡绿色的涟漪,浅浅生姿。
“当然是跟着我走,如果你想安全的话。”
一扬眉,斜飞一抹浅笑,秦殇渊迈步往前走。
“诶?我们不带骆驼一起走啊?”
会不会太累了点?瞅瞅到那山脚的距离,他觉得双脚开始隐隐作痛,可在前面走的人头也不回。
“喂!等我一下啦!”
子时三刻未到,而月已中天。
一行两人悄无声息的在山谷间的小径疾掠而过。
衣袖翩然,翻飞如魅。
暗夜里枭声悠长。
“喂,我们为什么非得晚上才能行动?”
而且还是半夜三更气温最低的时候,虽然绿洲中的气温比沙漠中温和了许多,却也不是那么好熬的。比起现在,他更偏好于日落时分的时间。
星辰寥落,跟在秦殇渊身后健步如飞的雪青泠卯足了劲也没办法追过他,总是落后一米左右,而秦殇渊看上去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真让人不甘心。
“那是因为我还不想死。”
微眯起漆黑美丽的双眸,长发飞扬,秦殇渊似乎已有所指。
不想死?
“难道山里有你的仇家?”
左脚点地,右脚迈开,右肩上的包袱一蹦一跳,仿佛随时会掉下来。
夜,静悄悄,就在雪青泠以为他不想回答时,才低低的传来一句。
“……不,应该说是故人吧……”

故人?故人可是有很多种的,他的敌人又会是哪一种……
一抹邪笑悄然爬上嘴角,仿若预料到什么有趣的事即将发生。
山谷间薄舞缭绕,一条溪涧在黑暗中静静蜿蜒。
“小心点,现在跟着我走,进二退一。”
雪青泠茫然。
“什么进二退一?”
秦殇渊观望面前山壁间的小道,这里居然没变。
“进二退一就是走两步退一步。”
“走两步退一步?那不就是走一步?”
雪青泠奇怪的看着自己的脚。
“用不着这么麻烦吧?直接走过去不就好了。”
斜睨他一眼。
“如果想找死,你就直接走吧,不要连累我。”
疑惑的看着面前的路,就是瞧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和普通的山间小道一样的嘛。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跟着你走就是了。大不了多走几步路。”
跺脚,点头,催促秦殇渊往前走。
沿着山壁朝前,一边走,一边不放心的回头叮嘱。
“跟着我的脚印,别走岔。”
左二,右三,前四,后一,右一,左三。
看似毫无规律的转来转去,转得雪青泠头昏,心中依旧疑惑的故意不安秦殇渊的指示错开一步。
没发生什么啊。
继续朝前走的雪青泠暗自奇怪,等他走到第七步时,山谷间不知不觉已翻腾起一阵黑色烟雾,不过片刻,已经笼罩身前身后,轻微的破空声传来,无数银色飞刀如花雨缤纷,漫天而袭。
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反应不过来的雪青泠眼睁睁的看着飞刀袭向自己的全身。
事情发生不过一瞬,在飞刀吻上身体的前一刻,雪青泠只觉得腰间一紧,回过神时,身子靠着秦殇渊已站在三丈之外,抬眼再看,黑雾已经散去,飞刀亦不见踪影,山谷再度恢复原样。
“那个……是什么?”
嘴角有些苦涩。
“你没见过吗?那是阵法。”
放开手,秦殇渊白了他一眼,他是不是不应该带他来这里?
“阵法?我是见过阵法,不过现在这种……靠!会不会太变态了?”
估计现代也做不出如此不含机械又威力超高的陷阱,后怕的雪青泠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点一点抚平倒束的毛。
“跟你说过找死也别拉我垫背,接下来当心点。”
俊气十足的脸,眉目漆黑在夜里也非常扎眼,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跟个完美雕塑似的。
歪头瞄了一眼,雪青泠反而被他逼得开始认真起来,猫样的眼眯得细长,狡猾狡猾的。
“哼,放心,我会跟好的。”
又是一番曲折翻转,前后左右。原本在谷外的溪流现在却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这水,能不能喝?”
看见这一片水,突然觉得很渴,但还是理智的问了声相当于向导的人。
“想死的话,请喝。”
皱眉甩下话,他站在溪边不停的计算些什么。
切,干什么说得那么难听,不能喝就不能喝嘛。
轻纱似的雾漫过月色,子时三刻,水面有了变化。
“你能不能踩着那些石板跳过去?”
估算着水面显出的青色石板,秦殇渊开始担心雪青泠的能力。
“看不起我?小菜一碟啦。”
轻轻的笑,一如娇柔花朵初绽,然而,笑不到眼底,暖不及人心。
回眸深深,秦殇渊背过神。
“那就跟好我的脚步,不要再重复刚才的错误。”
“是——”
故意拖长音,看着秦殇渊提起飞身而出,翩然如展翅蝴蝶,缱绻万千,暗夜里也明媚缠绵。
轻叹口气,雪青泠也飞快跟上,快而准的踏着前者的步伐,动作明快迅速,敏捷轻柔如猫,只是辛苦了他怀里真正的猫咪,跟着一起上窜下跳,搭人工云霄飞车。
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秦殇渊当然知道后人的情况,那种干净利落随机应变的风格,绝对不会是正派作风的雪翎,。虽然只是调查过一些资料,他也明白雪翎向来比较温和,是沉稳镇定的人。
没有武功,没有内力,他是怎样在相距甚远的石板间移动,而且如此轻巧,悄无声息。
脚踏实地后,回头再看湖面,那石板却没了踪影。
蓝汪汪的湖面,安静得像一只凶残美丽的眠兽。
奇怪,这水里到底有什么危险?愣是看不出所以然的雪青泠决定不理会这个问题,向前看才是重点。
“夫子,你对这里很熟?”
瞧他那了如指掌的模样越看越可疑,自己只不过是想远离京城而已,怎么就扯进一团乱麻里了呢?真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一不小心就陷入了思考的怪圈,总觉得整件事情下来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却又想不出来,每每擦边而过。
秦殇渊顿了一下,随即又拐上另一条小道。
“嗯。”
低柔的回答自风中弱弱的传来,差点被雪青泠遗漏掉。
呃,这算是还是不是啊?
无限疑惑中的少年发觉自己弄不明白秦殇渊的人,温文儒雅的书生,江湖舔血的侠客,还是浪迹他乡的游子?哪一个才是真面目呐……
船到桥头自然直。
不管是好是坏,答案总会揭晓。
默默无语,跟在夫子身后,雪青泠才发现其实秦殇渊的身材很修长,并不是他以为的单薄瘦削,而是秀颀如兰花一般的挺拔俊雅,柔和的弧度坚定又隐约脆弱,花开的瞬间。
不知不觉绕进了一个山洞,他才惊觉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居然看人看到失神。
而且,那人居然性别为男!
世界真黑暗。

能忍耐我的速度的大人们,真的辛苦了……因为我跑到王道同人区之类的地方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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