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4 堕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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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哪里?”
压低声音,不是因为不好意思,而是这黑压压又空落落的山洞总会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东西,尤其进来之前又连闯了两个阵式,若说是里面什么也没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轻悄悄走在前面的秦殇渊仿若幽灵般无声无息,若非他那衣服的颜色在黑夜中若隐若现,还真会让人以为前面无人了呢。
“别说话,跟着走就是了。”
婉转轻回的话语,却无端让人不爽,因为他感到了一种压迫,沉甸甸居高临下的威压。
拧着秀气弯眉,雪青泠眼神复杂,默默的跟在秦殇渊后边的纤细背影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笔直割开黑暗的帘幕。
希望前头别是陷阱才好。虽然,这个机率不大。
轻轻握住腰带中夹带的匕首,眼中闪烁的却是对于危险的期盼,冰冷而热烈,高原冰棱柱折射的阳光一般明亮逼人。
山洞不窄,比上次那个宽,也不黑,比伸手不见五指好得多。所以,听到看到第三者的存在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走着走着,秦殇渊突然拉过雪青泠隐入山洞中阴影处,借着突出的山石遮掩两人的身影,雪青泠猛地一惊,差点条件反射就一刀子挥过去。
不等他禁声,已先行一步屏住呼吸,秦殇渊颇感意外。
“……听说教主已经回来了还抓了几个厉害人物?”
“咦?可是我听说是教主和他们一起来的啊……”
“哈,你不知道了吧,我弟弟的上司的好友说的,被教主抓来的人当中还有当初那个叛徒的手下。”
“叛徒?你是说那个被逐出古月教的前任教主?”
压低的声音有点听不清楚,好似在说什么秘密。
“呔,什么前任教主!被长老赶出去的叛徒而已,而且啊……”
声音越发的低了。
“他好像还带走了教中的重要物件。”
还好他听力不错,这里也够安静,能听到一些秘密,虽然不清楚这些秘密意味着什么,叛徒,手下,物件,有什么联系么……
真是让人奇怪。
而且,这里就是古月教诶。江湖上风头正劲的魔教邪派的根据地诶!
两眼迸出锐利晶芒,一闪而逝,而后长长睫毛遮住眼中光彩。
聊天的人越走越近,是两个年轻人,素色灰暗衣裳,乱糟糟的头发,神色奄奄偏又八卦得利害,这就决定了他们是路人甲与路人乙的地位,无人可撼动。
不需要商量,雪青泠立即从隐身处窜出,调动身体的力量,清幽似鬼魅。
只见一道黑影飘过,那两个路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没了气息。
厉害。
虽然没有内力,单凭速度,他也足够在江湖上立足了。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秦殇渊暗自评论。
弃刀用手的雪青泠窜到人后,连挥两记手刀砍在后颈,表面上看那两个人只是昏倒了,不过那种触感,他们应该没办法再睁开眼睛八卦了。
不理地上的无用物,雪青泠无辜的脸对着从阴暗处出来的秦殇渊,指指洞口又指指洞内,耸耸肩,询问接下来的去向。
其实他是想就这么出去的啦,可秦殇渊淡淡瞥了他一眼,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他白皙修长的手,转身继续朝山洞里面走去。
好吧好吧,舍命陪君子。其实在这个世界沦落为路痴的人,也只能跟着目前唯一的救命草走。
人生果然无奈啊。
踩了两下尚有余温的尸体,雪青泠快步跟上去。
这座山是不是空的?
在走了一连串的岔道,拐了无数个弯,顺便见识了洞内的生活装饰,杀了个把人之后,雪青泠不禁浮现这样的联想。
曲曲折折,兜兜转转。
不明不白间,他就跟着来到了古月教的大本营。哦耶,还见到了……嗯……传说中的古月教教主。
……如果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以及几重帘帐也算见面的话。
虽然途中宰了不少人,又兼东躲西藏上蹿下跳一阵子,他好歹也来到这里了不是。
山外云岚雾霭仿佛渗透进了山壁,山洞中有气流拂动层层帷幔,轻柔又如薄纱的气流仿若实质般滑过皮肤,留下沁凉触感,烛火妖娆,点点星光飞升,未至半空便已熄灭。
若是忽略掉主位外站着的三位高大健壮的人以及他们周围已围成一圈对他们怒目相视兵刃以对的面目各异极有特色的众人,这里的确是个诗情画意的地方。
山洞里冬暖夏凉,因为还在沙漠边缘,山外的气温还在直线下降时,山洞中的温度以停留在十度左右了。
在双方对峙时,最悠闲的怕是在东张西望全无紧张感的雪青泠了。
对着一圈各式各样性状奇怪常规非常规的武器,银色的刀刃闪烁着桔红的光,一片刀光剑影,他的眸中流转波光清影。
“来者何人?”
正主儿还没讲话,一群人中就有自告奋勇的出头了。不过雪青泠愣是没看出来是谁开了口,那群人也太没特色了。不过他们能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那也太为难他们了,至少也应该不是一堆大众脸围成一团,怎么分得清谁是谁。
既然不知道是谁问的,也不知道是问谁的,雪青泠自认没必要用热脸去贴别人的冷**。
“喂,回答!”
不是正牌人物就是没教养,撇一下嘴,继续装成没听到。
许是两人的态度缘故,一直按耐情绪的古月教徒开始骚动起来,洞中的气流开始不稳定的移动。
“安静。”
重幔后的声音清朗动听,带着些贵气。
很熟悉,但又想不起那是谁。
周围的骚动很快平静下来,但他们的剑还是对准了擅入者,不迟疑,不动摇。
纪律性不错啊。
暗中点头,他现在对古月教教主大人的真面目越发感兴趣了。
“明人不说暗话,秦殇渊,你带了那东西没有?”
听内容与语气,秦夫子与那个神秘人是相识的,而且,似乎两人是友非敌。至少,不是见面就红眼的仇敌。
秦殇渊默不作声,一如当夫子时的沉稳风姿,安静得像一尊雕像,然而和雪青泠映像中又有些不同,说不上来的感觉,只觉得他现在光是这样站着,就让人无法忽视。
气氛沉默而怪异,空气凝成了液体,死水微澜。
出乎意料沉得住气的雪青泠干脆站在一边,双手抱胸准备看好戏。

“浅浅他们在哪里?”
答非所问,却引起准备袖手旁观者的兴趣,他凭什么肯定路浅浅和闻人凉他们的下落这个什么古月教教主会知晓。
“呵呵……那个路浅浅就是和你一起离开的贴身婢女吧?”
然而回答更令人吃惊,路浅浅是秦夫子的侍女,那又怎么会成为清衣楼的老板,留秦殇渊一人在书院当夫子账房谋生?……抑或是说,秦殇渊才是清衣楼的幕后主脑啊?若真是如此,那清衣楼会如表面上一样只是个普通青楼么?
一瞬间,各种念头在雪青泠脑海中一闪而过,面色如常,眸色幽深。
“她在哪里?”
说话的声音自从沙漠分开后,就一直维持着悦耳的嗓音,不再以那沙哑如锯木头的声音来折磨人。
好似听到笑话般纱帐里的人放肆的大笑出声尤其令雪青泠感到不悦,当即就在面也没见到的情况下将人归为讨厌的那一栏。
“她自然在我手里,条件你是知道的,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那么多年了,你还没放弃吗?现在你都已经是古月教的教主了有没有那样东西都无所谓了不是吗?”
秦殇渊的表情颇有些疑惑。
“你明知道没有那样东西,教里的长老是不会听我调遣的,虽然你被逐出本教,但那样东西还在你手上。”
他所要的东西虽然没有明说,在古月教中却是默认的教主信物,差遣历代长老必须是教主本人手持信物才行。
“等一下,我有问题!”
站在一边当了颇久活布景的雪青泠趁着半冷场时提问。
“听你们的说法,秦夫子和路浅浅也是古月叫的人,只是现在被教主赶了出去而教主的某样信物又落到了夫子手中,所以要拿人来交换?”
不要以为长的小就能小瞧他的思考能力,黑街黑道不是慈善家的地方,稍一疏忽,就等着别人给你收尸吧,能够安全活下来的自然都不是小人物,更何况雪青泠活得还挺滋润。
其实被人忽略在这种场合才是上策,可惜他们的人太少了,除了秦殇渊就只剩下他,怎这也不可能完全被屏蔽吧……所以喽,他反其道而行,获取足够的信息才能分析下一步的走法。
诧异的朝他看了一眼,秦殇渊丢下更令人诧异的话。
“……我当年是古月教的教主,浅浅就是我的护法,就和那上边站着的人一样。”
前教主?
有没有搞错?这都能被他遇到,越来越觉得自己当上方晴院的账房是个阴谋。
然而,这次并不是方沫楠的缘故,他们也不知道书院中居然会藏着这样一个人物。方沫楠是故意让他进入方晴院并安排其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与皇帝见面,本想慢慢安抚雪青泠,谁知半路杀出一伙人,硬是让计划发生极大的偏差。
帐幔后的人有趣似的看着底下的两个人,一扬声,让人将人质带上来。
听到动静,雪青泠忙从思考中回过神,抬头看向被带上来的一行人,路浅浅、闻人凉看上去都还好,除了看上去有点憔悴外没受到什么刑求,反倒是另外三个男人的身上多出大大小小的伤,衣服也破破烂烂的。
眯缝着眼一一扫过同行的人,面无表情的又站到一边。
那些人质的身边个站着两个教徒,一共有十个,与他的距离破远,一般状况下将人安全的救出来至少要牺牲一个人。
唉,他不过是来个穿越么,又不是来执行任务,上天为何如此捉弄他?
不明白……
其实上天对他的捉弄可不会就这么一点儿。
“秦殇渊,你若是不交出信物,过一刻钟我就杀一个人,杀光为止。”
顿了顿,那声音明显不怀好意。
“……或许,你更担心现在身边的那位?”
呵,他不去惹麻烦,麻烦却自动找上门来了,雪青泠微垂着头,脸上冷冷勾起一抹笑,笑容温和,眼里却是阴寒漫步。
“你敢!”
一声怒斥同时惊讶了两个人。
“你看我敢不敢?”
说话的同时,围在一旁的人当中闪出一道流光,堪堪停留在雪青泠脆弱的颈边。稍一不慎,他就可以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冰凉的触感传来是,雪青泠才发觉自己再一次被挟持了,只不过这一次挟持他的人并没有站在他的身后,并限制他的行动。而这,就是他的败笔。
不过现在,他感兴趣的是古月教的信物,以及——秦殇渊的怒火所在。
秦殇渊对他这个身体的原主人的态度很不寻常呐。
对于男女恋爱经验完全空白的雪青泠完全没想过秦殇渊会对本人有兴趣。
紧张的看着雪青泠与他肩颈上的那把锋利长剑,漆黑的眼有些聚不焦的茫,眼睫因冷汗而显得粘腻,颤动间便有淡淡水痕印在眼睑下的皮肤,似是溢出界限的薄薄水光,过于苍白的脸色惨淡,现出一种尖锐的凄厉。尤其是那抿成一条线的唇,刀削般的直。
“怎么样?不快点交出来,我可不保证下一刻有人的头和身体会不会分家。”
“等等!”
制止对方即将下达的命令,秦夫子犹豫片刻,从怀中掏出一样事物。
火样的艳红,在昏黄暗淡的山洞里依旧是醒目地存在,夺走人们的目光,异样缠绵妖娆的花,倾尽一生所开的花停留在最美的瞬间,勾魂夺魄的艳。
“拉尔拉丝佳?”
那就是所谓的信物?
记忆犹新的脱口而出,打破了迷障。
“哼,拉尔拉丝佳……你恐怕还不知道江湖中人是怎么称呼它的吧?这就是在山谷中生长的食花之花——堕天!”
古月教主一声冷哼,声音中的带着压抑的凛冽。
“堕天花么?这么一说还真跟你们衣服所绣的花很像呐,黑色白色的我都见过了,还有……黄的,绿的以及……红色的,是不是?”
轻声细语诉说,完全没有失措,扫了一圈教众的衣衫,他意有所指。
当古月教主示意自己的护法将那血红的信物带上来时,雪青泠如墨染就的双眼隐隐能见到青芒流闪,难以捉摸。在秦殇渊的手中花即将离手的一刻,雪青泠动了。
从极静到极快用了眨眼也不到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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