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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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日子越来越趋于平静,段考临近,每天晚上教室里自觉地填满了学习的人,尽管像往常一样还有三三两两的人迟到、早退或旷课。
严老头还坚持每天晚上来巡堂点名、发作业或收作业。周薇又成了班里一道亮丽的风景,英子告诉我,张叔叔不再要求周薇每天晚上都去唱歌了,而改为周末晚上去,一个星期只去两晚。
阿犬说,他又可以像以前那样从后面揪住周薇的长发盘耍,或画个什么字画,贴在她的背后逗趣取乐了。但可恶的是子星总是充当护花使者,揭露江华的恶作剧,这让江华每次总少不了被周薇一顿臭骂或善意的暴打,而我们几个则在旁边起哄闹笑。
英子私下对我说:“其实,周薇心理装着的是阿犬,但因为古月儿的缘故,她不想让双方受到任何的伤害。”
我故作有点失望的样子说:“我真的替子星感到可怜!其实,真正关心阿薇的是子星呀!”
英子淡淡地说:“这就是缘分啦!也许你说得对,阿犬与周薇玩得太好了,就不能进入角色,就算他进入了角色,我们也不能让他得逞--我们可不能让他太花心了,这样会破坏古月儿与周薇之间的那种和谐。”
或许我们都过于敏感了,这实在不是我们这个年龄所应承受的困扰。也许周薇和古月儿都能看得很开,--我们是为共同的理想而走到一起的,仅此而已。
我们就是在这样压抑的日子里演算着一道道那些迷一样的而在严老头脑中变得如此简单的排列组合,记忆着那些天书一样莫名其妙的古文与英文。
“继续革命”、“一切为了高考”、“沉着、镇定、自信、乐观”……这些都是我们在每次大考来临之前必须呼喊的号口。
段考即至,严老头紧急召开了一次考前动员会,目的就是让我们把这次段试当作高考来看待。严老头的讲话很有见地,他说一定要摇醒我们麻木的神经,高四生就应该有高四生的样子,还下达了一个硬性指标,要求我们这次段考的成绩必须排在十个应届班中的前五名。
“否则,你们真的是丢脸啊!”严老师有点激动。
我们听之无不动容,革命之气势足以暴发,热烈的掌声之后,我们才从一些传言中知道一些所以然来。据说,在学校教务会议上,严老头受到了某位校领导的抨击,那位校领导当着严老头的面数落我们补习班如何如何的不是,大有解散补习班的架势。
第二天,周薇从赵老师那里进一步证实了那些传言,严老头的确是跟一位带应届班的校领导兼班主任较上了劲。
子星一听,两眼睁得贼圆,像充满仇恨一样愤怒地说:“就是那个李副校!--我认识!他对我们补习班一向都很有成见,是个典型的‘种族主义者’,等段考一过,咱们组织一个足球队去教训他们班,让他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对,教训他们去!”、“我们一定要出这口气!”班里顿时沸腾起来。
但眼下我们首先要应付的是段考。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段考对我们这群高四生来说,早已是身经百战甚至趋于麻木了,仿佛要把那一点仅存的希望与斗志留到明年那个黑色的七月。
在我们这个集体中,子星无疑是对段考最淡寞的一个。别人在段考前还抱啃着一大堆复习资料,子昨却风尘仆仆地从网吧赶回来,抹着满头汗水,抓起笔具在考试铃声响起的那一刻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从容地走进考场。
面对我们的疑虑,子昨星还不紧不慢地说:“只不过是段考而已嘛--”
更令人惊讶的是,每次考试子星都是第一个提前交卷出场,即使是最令他头痛的数学科,也是如此。
事后,周薇有点奇怪地问子星:“怎么出来那么早?数学并不是你的强项呀?”
子星还是一脸无所谓地微笑着说:“该做的题目我都做了,不会做的就是坐在那里一个上午也做不出来呀?难道要我赖到最后去作弊?”
子星的话无不有道理——与其在考场里憋着难受,倒不如提前交卷出来,为下一科考试做好充分的准备。
“作弊对于我们补习生来说毫无意义,我们不应做出一些有愧于良心的事,这样只能显示你的无知与幼稚,只能自己再次毁灭自己!”子星认真地说。
“但作弊也是应试教育的结果之一,不然为什么每次考试总有些人会因此而被取消成绩?”我对此讨论有了些兴趣。
“我也觉得作弊是应试教育的结果,它体现了应试教育过分看重考试分数的负面效应。分数高于一切,为了这个分数,有人不择手段、费尽心机去作弊,甚至请人代考--你听说过‘枪手’这个词吗?在大学里,‘枪手’似乎是个行业,他们专门代人考试、代写论文、代做作业,甚至代人上课,真是无孔不入--还记得我们高二历史会考时不也是查出了几个代考的‘枪手’吗?”子星解释说。
周薇点了点头说:“如果高考也存在作弊,这对于我们来说,岂不是很不公平?”
“岂止不公平?当我们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别人却能通过和弊去读大学,--你会觉得公平吗?高考只认分数,谁会在乎你的手段呢!”子星一语道破玄机。
分数,又是这个该死的分数!我们十几年的努力,结果仅凭这个分数就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我们到底为的是什么?--我们不得不看重这个分数!
“唠叨归唠叨,其实谁都在乎这个分数,因为它是我们学习能力的综合评定。就是这个分数,师长们就可推断你在学校的学习表现是好是坏是优是劣,而他们的依据是‘我也做过学生’--真是经验之谈。所以,如果有一天你只考了一个不上不下的分数而被责备时,你千万不要怪师长们的严厉,要怪只能怪自己平时没有好好地努力学习,你们说是不是?”静媛说得很轻淡了,但我们听着,心理愈发感到沉重。
“哈哈--”子星大笑着说:“你们累不累呀?不就是补习嘛!不就是一次考试而已吗?--真是杞人忧天!你们不会真的被高考吓怕了吧?”
“我们要是都有你这份心情就好啦!”静媛有点忧郁。
周薇突然肆笑了起来,对着子星说:“你以为你能考上清华或者北大?”
子星睁大眼睛,摇了摇头说:“我并没有说非得考清华或北大呀?”
周薇抿着嘴巴有点不服气,正要争辩,我连忙支开说:“我们都别争啦,下午还要考最后一科,大家尽力吧!”
“……”静媛欲言又止。
三天的考试终于过去,教室里的紧张气氛仍然没有松懈下来--大家都在忙碌着对答案估分,向高考标准看齐。
英子这几天都是默默不语,我偷愉地看着,感觉有点心酸--不知为什么,很多时候我们都是无言以对,这样的日子我觉得好累,我想我应该找她谈谈心。
大家都在惶惶中等待考试的结果,尽管没有公布,其实各自心中早已明了,只是少了一份安然与踏实。
有考试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又是周末,由于要等到下周才公布成绩,所以这注定又是一个无聊的周末。
子星、江华、静媛、小莹都相约上网去了。我一个人似乎注定要留下来守宿舍,却又想到要回家一次,但我知道自己仍然无法正视父亲,不知为什么,我真的很害怕见到父亲,见到他那双似乎能看透我心事的眼睛,所以我选择逃避,选择不回家。
我是在中午的时候去学校商店买东西填肚子的,这倒省了一顿早餐,但不知是睡过了头还是考试太累,总觉得头重脚轻,昏昏沉沉起来。
“嗨,大社长上哪儿去呀?”我身后似乎有一个声音。
我闻到了一种淡淡而熟悉的幽香--果然是周薇。
“没去哪呀?刚起来买早餐。”我用手按住太阳**,凝了凝神说:“有什么事吗?”
“英子正要找你,在这儿等一会儿,她马上就来!”
“你们也是刚起床?”
“谁像你们男生那么懒!我和英子刚从严老师那里统计考试成绩回来。”
“知道分数啦?”我有点惊讶。
“只懂得语文和英语两科--哎呀,恭喜你啦,你的语文成绩是全班最高的,英子第二,英语好像是114分!”
“哦?”我有点不敢相信,说:“你不是在开国际玩笑吧?”
“不相信?”周薇笑着用手指向我身后,说:“呐--英子来啦,不信你可以问问她。”
我转过身来,英子正默默地微笑着。我走了过去,有点不知所措地招呼起来:“英子,真的知道成绩了吗?”
英子故意撞了一下我,向着正在窃笑的周薇走了过去,我有点莫名其妙,旋即尴尬了起来。
周薇拉住英子的手说:“你看,你的傻社长现在真的像范进中举一样可爱!--他居然不相信我所说的。”
英子羞赧地向我点了点头,我顿时变得从容起来,迫不及待地问:“那英子的英语成绩呢?”
周薇脱口而出:“146分!可能是全校最高的!”
我有点惊讶起来,英子却甩开周薇的手,有点嗔怪地说:“你别听胡说,没有这种事的!”
我又问:“那阿犬、小莹他们考得怎样?”
“都不错,都超过了100分。我们补习班这次考试成绩不错:语文平均分是104.5分,英语是101.4分!”
“看来,我们没有丢严老头的面子,有希望打败李副校长的那个班啦!”我有点兴奋起来。
周薇也笑着点头赞同,英子却说:“这很难说,现在的成绩并不能代表什么,我们的基础并不比应届班的好,谁知道明年高考谁能笑到最后?”
也许,英子说得对,我们补习班的基础的确比应届班差了一点,要不然我们怎么会来这里补习?但我们有经验优势,有补习优势,比较起来很难分出仲伯的。
“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希望我们补习班能赢,对不对?”我转开话题,继续说:“你们打算去哪里?”
英子看着周薇,向我示意征求一下阿薇,我小心翼翼地问:“阿薇,今晚还去唱歌吗?”
周薇天真地说:“去呀!等一下张叔叔会来接我们的。”
英子点了点头,说:“你也去吧,阿犬他们都去上网啦,你一个人呆在宿舍里不闷吗?”
“习惯了!”我皱了一下眉头,吱吱唔唔地对着英子说:“我们今晚能聊聊吗?”
周薇装着吃醋的样子,打趣着说:“大社长,你懂不懂规矩?你不能这样残忍地在一个女孩子面前约另外一个女孩子呀?”
英子终于笑出了声来,我也将错就错,笑着说:“那我改天再约你好不好?”
周薇趁机揭我的短,说:“英子,你看大社长多花心--端着碗里的还盯着锅里的!”
我们几乎要笑出眼泪来,正要离开,却远远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校门走了进来,我惊呼:“英子,是伯母!”
英子紧张地把我们拉进了商店里,周薇却好奇地探出了头,轻声地问:“她就是你妈妈?”
英子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
“英子,出去见见伯母吧,其实她是很疼爱你的!”我在旁边轻声地鼓励。
英子低着头,沉默不语。周薇一头雾水,问:“这到底为什么?伯母来啦,你快出去见见她啊?”
我从后面扯了扯周薇,这时张伯母刚好从商店的门前走了过去。伯母径直地向女生楼走去,并没有发现我们。
“阿薇,你刚才说张叔叔会来接你们回去?”我突然有了一个兴奋的想法。
“是呀!说好十二点半的,现在也该来了呀?”周薇看了一下表。
“不,我说得不是这个!”我偷偷地观察了英子的脸色,又继续说:“你说这是不是个机会?”
然后,我用两个拇指对着比划,周薇愣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我与周薇都会心地微笑着向英子投去征求的目光,英子羞赧地低着头。
这时,校门外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我们从商店里跳了出来,向校门方向招了招手,示意张叔叔把车开进来。
英子首先走了过去,兴奋地叫着:“爸爸--”
我们也走过去与张叔叔打招呼,周薇狡诈地一笑说:“张叔叔,把车开到女生楼门前吧,我们要买点东西--等会儿再过去!”
我与周薇神秘而笑,转身不由分说地把英子拉开。张叔叔打开车门刚要下车,却又退回车里,呵呵地笑着说:“你们搞什么鬼嘛!”
我们站在一旁,指着女生楼方向,看着车子慢慢地驶了过去。我兴奋得忘乎所以抓起英子的手,举了起来高呼了一声:“YEAH!”
周薇像个孩子一样跳到我们面前,然后举手做了一个按快门的动作,打趣地说:“第一次亲密接触--终于被我逮着啦!”
英子见状,猛地抽回了手,尴尬不已。
周薇直起身来,天真地说:“我真有点妒忌你们!--唉!我的白马王子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呢?”
我笑着打趣说:“其实,子星真的很不错!”
“神经病!”周薇有点不屑一顾,然后转开话题说:“你说张叔叔与伯母能重新开始吗?”
英子沉默不语,我侧过脸来对英子说:“他们还认识彼此吗?--毕竟二十年不见了!”
“什么?快二十年没有见面啦?”周薇瞪着大眼睛,有点不可思议的样子。
“可是,张叔叔看上去并不是很老呀?”
“我不知道!”英子低声说着,表情很复杂,但我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她是多么希望能有一个完整的家。
“我们是不是应该过去看看?”周薇提议说。
“不!”英子有点慌张起来,说:“还是再等一会儿吧!”
我知道英子现在很矛盾,她不知道父亲和母亲见面后会有什么结果。要么仍是各奔东西,要么破镜重圆,但我们宁愿相信奇迹出现,谁不想有一个完美的家呀?
我们等了很久,一直都不见张叔叔的车退出来,也不见张伯母的身影。
“英子,我看这八成是成功了!”周薇肯定地说。
“是啊!这么久还没有出来,我想你爸你妈肯定是见上面啦!”我也是这么想的。
英子脸上浮现一丝涩涩的微笑,有点羞赧地说:“我们是不是应该过去看一看?”
“不可以!”这回轮到我阻止了,忙说:“你想想,十多年没有见面了,他们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我们去搅和什么呀?”
周薇会意地微笑起来,又好奇地问:“你说他们这样邂逅,心里会有什么感觉?”
“谁知道呀?那一定是很意外、突然的事--将来你也要试一试?”我开着玩笑。
“真是太浪漫啦!”周薇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一脸陶醉起来。
“我们还是过去看看吧?”英子扯了扯我的衣角。
“是呀--我们还是过去看一看吧!”周薇也附和着。
我也拿不准主意,怕破坏了那种气氛,岂不是适得其反?我扰着后脑有点进退两难。
“有什么好想的,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周薇急了起来,像催命似的说:“要不--我们来猜石头剪子布,你赢了就不去,要是我赢了,那我们就得去,OK?”
我摊开双手向英子无奈地耸了耸肩--也许只能这样决定了。
但我最终还是输了。周薇举着剪子似的手指,露出胜利的微笑,不由分说地拉起英子的手,很高傲地向我甩了一下头,一脸神气地说:“大社长,走吧!”
但我们只看见张叔叔的车子停在女生宿舍楼前,却不见他的身影。正当我们纳闷的时候,守门的老大妈告诉我们,张叔叔与一个女人往操场那边去了。
“英子,我说得不错吧,你爸你妈见上面了。”周薇有点得意起来。
我们悄悄地向操场走去,生怕被张叔叔发觉--搅和了他们的好事。我站在英子的身旁,我能感觉到英子的紧张,倒是周薇像个孩子似的充满兴奋与好奇。
远远地,我们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坐在那座巨大的火烈鸟不锈钢雕下,他们背对着我们,一切都显得那么祥和平静。
“他们会说些什么呢?”周薇好奇至极。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我正比划着,却见张叔叔与张伯母突然站了起来,好像在争吵着什么。
英子见气氛有点不对,急忙跑了过去,我们也跟着赶了过去。这时张伯母已掩泣转身离开要,英子一把拉住张伯母的手,失声泣喊:“妈--”
我与周薇也顺势挡在张伯母面前劝阻,英子死死地抓住伯母的手,我分明看见了张伯母的脸上挂着两行委屈的泪水。
“让她走!”张叔叔对着我们大吼一声,然后转过身去深深地呼吸一下,昂首仰望天空颤抖着身子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感情。
我们被突如其来的一吼声震住了,不由分说地让开了路,英子见状又走过去扯住张叔叔,泣喊着:“爸爸--”
张叔叔执固地不理不睬,英子止不住低泣了起来,我们也跟心理难受。
“妈--”英子对着张伯母的背影绝望地呼喊,突然昏了过去。
“英子--”我与周薇几乎同时惊呼着赶到把英子扶住。
“英子!”张叔叔回过神来,把我们挤开死死地抱住英子,悲痛地呼喊着英子。
这种场面谁能不流泪?周薇侧过脸来,有点失措地靠在我的肩头轻泣起来,我忍着强烈激动的情感闭上眼睛,扶住周薇。
不知是什么时候,张伯母已返回英子身边,满脸泪流。伯母一把抱过英子,失声痛哭起来:“英儿呀,都是妈妈害了你,都是妈妈害了你!”
英子躺在伯母的怀里,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脸色忧郁而苍白。
“妈妈?!”英子争着力气紧紧地拥抱伯母,久泣不语,然后转向张叔叔,无比渴望地祈求着说:“爸爸,我们把妈妈接回家吧?”
张叔叔喃喃无语,两串泪水挂在脸上,许久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英子终于露出了笑容,抹着眼泪试图站起来,却软弱无力瘫倒在张伯母的怀里,张伯母和张叔叔一左一右把英子慢慢地扶了起来。英子紧紧握着他们的手,深深地呼吸一下,无比幸福地微笑着站了起来,大声说:“走,我们回家!”
我从来没有见过英子笑得如此灿烂美丽,看着他们一家人相拥而行,我与周薇有说不出的感动。
周薇说,今天是英子最幸福的日子,然后拍着火烈鸟钢雕,舒了一口气说:“他们都走啦,看来今晚我也不用去唱歌了,你说这个周末我们应该怎么过?”
我也不知道,刚刚考完试,哪有心情上教室看书?现在,脑海中除了有这只火烈鸟的印象,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又能想些什么。
“你说话呀?”
“走,我们去网吧找子星他们吧?”我建议说。
“太无聊了吧?”
“正因为无聊才上网呀?找个人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呗!”
“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周薇有点不解。
“那你说我的风格是什么?”我有了点兴趣。
周薇静静地注视着我,沉默不语。我能感觉到这种微妙的变化,不敢正视周薇。
“其实,我挺羡慕你和英子的!”周薇幽幽地说。
“我们去健身楼溜冰吧?”我建议说。
“可是我不太会溜,你可得小心教我哦?”周薇笑得有点可爱。
其实,周薇是会溜冰的,而且溜得很棒。若大一个溜冰场,那些师弟师妹们都停下来羡慕地看着我与周薇共舞。
“要是有真的溜冰场那就更好啦!”周薇有点遗憾地说。
“滚轴溜冰是当今最流行的运动之一,我很喜欢。不过,如果你想溜真的冰,那明年就考去北方吧,一到冬天你就可以溜个够!”
“你看过真正的雪吗?”
“……”我摇了摇头,反问:“雪比海更美吗?”
“不知道,我也没有见过真正的雪,但我不喜欢寒冷!”周薇很优美地旋转起来,继续说:“你喜欢雪吗?”
“以前倒很想去北方看一看雪,但如果考不上大学,就是去看海也不会有心情!”我苦笑了一下,又说:“雪离我们很遥远,遥远的地方总会有某诱惑,你说对不对?”

“你很现实,汪国真写过这么一句诗‘凡是遥远的地方,都会有一种诱惑’,大概这就是我们现在的心态吧!”周薇笑了笑,说:“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雪,之所以想看雪,是因为它的洁白纯净得如此神秘,对不对?”
“也许是吧!”我点了点头说:“这原本是一种很纯真的心态,就像沙漠中的行者向往大海一样天真!”
我想,为了这份神秘的洁白与纯净,我们都应该去北方看一看雪,诱惑亦是一种理想--我有点精神不集中起来。
“真无聊!”周薇转过身去,疯似的溜了起来。
我有点担心地追了上去,感觉有点像在飞。是的,这种日子真的很无聊--我开始有点厌烦了,恨不得明天就高考!
从健身楼出来时已是傍晚,教学楼的灯光冷冷地辉映过来,我们如此宁静,有说不出的舒畅。
我不知道这是否是某种压抑得到了渲泄,周薇说今晚她要回家痛痛快快地洗个澡,痛痛快快地吃上一顿晚餐,然后痛痛快快地睡个大觉。她说,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痛痛快快地懒惰一回了--自从高考落榜以来。
我也想痛痛快快地懒惰一回,但我知道在高考之前我不能,因为我的父亲,因为我的理想,也因为我自己。
我时刻紧记着来这里补习的唯一目的,--那就是将高考进行到底!
江华与子星是在月亮开始爬出来的时候才回到宿舍的,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一声重重的叹息:真无聊!
“你们不是和静媛、小莹去泡网吧了吗?怎么会无聊?”我装着探问。
“花钱买快乐,这不是很无聊?”子星摘下眼镜倒在床上。
“子星是个情网杀手,在网上同时与八个女孩网恋!”阿犬嘻嘻地笑着插进话来。
“哦?”我有点意外,说:“原来你们上网就是为了这个呀?”
“当然,因为无聊嘛!”子星架着眼镜也笑了起来,继续说:“你以为我是认真的呀?--玩玩而已,她们说她们是女孩你就相信啦?我是不相信什么网络爱情的,那东西太虚伪--不止虚伪,而且个个都虚伪得那么真诚!单凭几句话交流,是不足以看清一个人的善恶丑美的,何况是网络?现实生活中,有些人谈了十几年恋爱,结婚后没几年却还是要离婚--你能说他们不够了解吗?什么是网络爱情?这只是落寂无聊之时所寻求的一种心理刺激而已。”
“没想到子星八字还没一撇,理论水平倒是很有一套!”我有点惊讶。
“那明天,那个叫QQ糖的女生真的来找你怎么办?”江华狡诈地一笑。
“什么QQ糖呀?”我故作惊讶,说:“鱼儿都上钩了,--子星明天就看你的啦!”
“你说的是三中那个高一女生?”子星也有点惊讶,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要是明天她敢来我们学校,我就一定敢向她求爱!”
“你不把人家吓跑才怪!”我忍俊不住笑出声来。
阿犬一愣,片刻才反应过来,不禁感叹地说:“网络无美女啊!”
“咳、咳、咳!”我想呕吐,几乎笑出眼泪来,对子星说:“明天又有戏看啦!到时你别让我们失望哦?”
“要是她真的像QQ糖,子星一粘上,嘻嘻--恐怕就很难甩开啦!”阿犬打趣着说。
“怕什么,大不了就当一回狗熊呗!”子星一脸无所谓。
“你发现了没有?网上聊天一般都是女的与男的或男的与女的聊天,这似乎已成一种规律--挺有趣的,肥妹和静媛也是这样。”
“那当然,很奇怪吗?男的和男的有什么好聊的,光棍对光棍--多无聊呀!而且也不比和女的聊天来得刺激,你说对吗,子星?”我对子星眨了眨眼睛。
“Ofcause!”子星会意地笑着,又说:“还是那一句:在网络中,没有人知道你是一条狗!”
“不会吧?”江华奸诈一笑,继续说:“应该说,在网络中没有人知道你是一条大色狼!”
我们捧腹而笑。大家都在侃谈着这一天的收获,丝毫没有考虑到考试的事--就像回到了过去,有点单纯、有点天真。
有时候,无聊也是一种享受,因为当你无聊之时,可以没有顾虑地做出许多无聊的事来--只要有事可做,就不会无聊到颓废的极点,这也一种对生活的享受,无聊地享受。
其实,这种无聊是有规律的,也是短暂的。在每次大考之后都会有这种无聊。考前紧张的复习--挑灯夜战、废寝忘食,考后放松、溃懈,导致看不下书,这大概也是中国应试教育特有的现象之一吧!
所以,今晚我们侃谈古今中外,吹天捧地,也不会提到“学习”这两个字,因为我们深切地知道压抑在心底有多么沉重与麻木。
今朝有酒今朝醉,管它明日在何方?--真是无聊到了极点!
江华又开始画起来了,子星亦在半生半熟地操练着吉它,而我脑中一片空白地躺在床发呆。
“今天有没有阿薇的消息?”江华问得很轻,几乎被子星的琴声淹没。
“今天我和她在一起。”我也轻声地回答。
子星的琴声突然嘎止,江华也侧过脸来看着我,两个人的表情有点怪。
“阿薇今晚不去唱歌?”子星先开口问。
江华带着同样的疑问看着我。我把今天英子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但把与周薇溜冰那一段省去了。
“那英子走后,你与周薇在干什么去了?”阿犬有点迫不及待地问。
“你们在审问我?”我卖弄着关子说:“为什么你们这么关心阿薇?”
江华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反问,但子星毕竟是个机灵鬼,笑里藏刀解释说:“没什么,我们是怕你一只脚踏两条船,你可不能不顾咱兄弟还是孤家寡人啊!”
我暗笑着,撒了一个谎:“这么说就是不够哥们啦?但有些事情毕竟不能一厢情愿--今天下午我和阿薇在教室里看书聊天,仅此而已!”
“哦?刚考完试,也用得着如此用功?”江花有点不信。
“没办法,想考大学就得多用功”我马上转开话题,继续说:“知不知道,段考的成绩已经出来了。”
子星和江华果然中计,几乎同时脱口而出:“我得了多少分?”
“不知道!”我故作平静,又说:“是英子和阿薇告诉我的,今天上午她们在严老头那里统计分数,具体各科成绩要等到下周才会清楚——据说我们班考得不错!”
江华与子星不再说话,又各忙各的去了,我把头埋在被子里窃笑起来。
第二天早上,我们还在睡梦中,被楼下值班室门卫的喊声惊醒:“唐子星,三楼唐子星有人找!”
子星还像猪一样睡着,此时已是十点多钟了。被喊声惊醒的阿犬就近推了推子星,我靠窗口,对着楼下回应说:“等一下!”
子星忪醒了过来,我顺势把头往窗外一探,看见楼下值班室门外站着一个身穿红色外套,背着树袋熊小背包的女孩。
“是QQ糖?”我几乎惊叫起来。
江华与子星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怔了一下,也靠过窗来。
“真的是QQ糖!你看那个树袋熊背包--她看上去不是很丑啊,还瞒漂亮的!”阿犬笑着说。
我与江华笑着把子星推至窗口最前位置,然后大声喊:“QQ糖,我们在这!”
QQ糖显然是被我们的声音惊着了,抬头往我们这边一看,然后向我们招了招手,天真地笑了起来。
我们推着子星起哄起来,全然忘了还赤着上身。子星这下可忙开了,找衣服找袜子,刷牙洗濑,忙得团团转,还绊倒了一张椅子,样子甚是狼狈。
我与江华在一旁打着趣说:“慌什么呀?别紧张,你的QQ糖不会走的。”
“对、对、对!子星你可要稳住了,大老爷们的,别在一站女孩子面前智商就变为零!”江华取笑着说。
“要不要来点香水?”我笑着对子星说,然后悄悄地向江华打了个眼色。
子星一直不说话,但表情很窘,脸上勉强挂着一丝兴奋。
“噢,对了!昨晚子星说什么来着?”我故意问。
“如果QQ糖敢来,子星就敢向她求爱——”江华握着嘴巴笑了出声来,对着子星继续说:“你说是不是?子星?”
子星尴尬一笑,对着镜子一语不发地梳起头来,装着不屑一顾的样子,努力地掩饰着兴奋,然后对我们神秘一笑,一阵风似的溜下楼去。
我们又靠近窗户,招手向QQ糖示意:子星下楼去了。这时子星已经从楼梯口走了出来,微笑着QQ糖走去。
“子星,加油!”我与江华拼命地摇手侃喊,然后便发出很大很坏的挑逗声。
子星显然有点恼火,便猛回头向我们直瞪眼,脸上却挂着窘笑,转过身去与QQ糖招呼起来。我们示意子星勇敢一点--看得出来,他们俩个都很尴尬。由于距离有点远,我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便大声地欢呼着送他们离去,--或许是受我们惊扰,整个宿舍楼的其它窗口也探出许多好奇的脑袋来。
我与阿犬又无聊地回到各自的床上,继续睡大觉--省了吃早餐的麻烦。
子星回来时,已是晌午。我与江华却还在做梦,子星坐于桌前,对着信笺沉思,直到我们昏昏沉沉地醒来。
“子星,现在是什么时候啦?”我揉了揉眼睛说。
“……”子星仍然在发呆,显然没有注意到我所说的话。
“子星!”我大吼一声,直接问:“你怎么啦?是不是被QQ糖迷住啦?”
江华也被我的声音惊醒,抓过手表一看,说:“天呐!快一点钟了!”
“QQ糖走了!”子星收起信笺,架了架眼镜。
“怎么那么快就把人家打发走了呀?也不给我们兄弟引见一下?”我一下子来了精神。
“我也想呀?可是她说她有急事要回三中去,我也没有办法呀?”子星也有点无奈,怔了一下继续说:“我只是陪她在校园里转转而已。”
“子星你不会对她表白了吧?”江华打起趣来。
“神经病!说着玩的,你们都当真呀?我们可是很纯洁的,谁像你们呀,--动机不纯!”子星正色道。
“哦?把自己说得像个圣人似的,你忘了你昨天在网上是怎么说的——好像到了谈婚谈嫁似的!”江华反驳说。
子星狡诈地一笑,狡辩说“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网上是网上,现实是现实——你们都有当真呀?”
“口是心非啊!谁懂你心理想了是什么?”江华有点不服,继续说:“你看人家QQ糖多单纯,你可别**别人的纯情呀!”
“你们都有想到哪儿去啦?”子星有点不解,又说:“你以为我很了解QQ糖呀?”
“子星说得对!”我插了进去,继续说:“了解一个人并不能单凭几句话几行字的交流就能做得到,尤其是在网络这个世界中,一切都虚拟的,每个人都虚伪得那么真诚,真正想了解她或他,面对面的交流是不可避免的,你们说对不对?”
子星点了点头,补充说:“如果过于草率或轻信,到头来最终对自己只能是一种伤害。”
江华沉思了一下,笑着问:“你是指QQ糖还是指你自己?”
我笑了笑,说:“对于每个上网交友的人都合适。”
“难道你不觉得我们也很单纯?”子星与我们相视而笑。
“QQ糖还会再来吗?”江华好奇地问。
“也许会来的,我们彼此都留下很深的印象。”子星默笑起来,旋即又转开话题说:“我们不谈这些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对不对?如果都说出来那就不再是秘密了——快起来洗漱吧,刚才我回来时遇到了严老头,他叫我下午去他的办公室帮统计考试成绩。”
“你说的是政教处办公室?”江华皱了一下眉头。
“那当然——”子星似乎想到了什么,对江华说:“你不想去?你不是和严老头和解了吗?”
江华抿了一下嘴,表情有点让人琢磨不透——我知道,这又触及了江华昔日的痛处。
“算了,阿犬,你不想去就别为难自己,我们是兄弟对不对?”我安慰着说。
当我们赶到政教处办公室时,静媛、苏小莹以及周薇都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周薇见只有我与子星两个人来,便问:“阿犬呢?阿犬怎么不来?”
子星反应快:“他有点事不能来了。”
我也点着头附和。这时,我才发觉严老头并不在这里,--也深感心情轻松多了。
“子星,今天早上与你在校园逛的那个女孩上谁呀?”静媛有点好奇地问。
“你们都看到啦?”子星故作惊讶。
“是子星的网友!”我迫不及待地揭底。
“就是昨天你在网上所结识的那个叫QQ糖的网友?”静媛反应很快。
“那当然!”子星嬉笑起来,说:“怎么样?我唐某人没有看走眼吧?”
“臭美啦!”肥妹甩着笔,嬉笑着向子星做鬼脸。
周薇一直不说话,只是在一旁陪着肥妹笑--我与子星很在意周薇的一举一动。
“阿薇,昨天你都去哪啦?”子星笑眯眯地打开话题。
我见有点不对劲,便向周薇打了一个眼色。周薇欲言又止,然后从容地笑着说:“没有去哪儿呀?上午和英子在一起,后来她回家,下午是和大社长在一起呀!不信你问问?”
“是呀!昨天我们可是在教室里看书。”说完,我对着周薇眨了眨眼睛。
“子星,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跟踪调查人家呀?你和QQ糖在一起时,我们可是什么也没有问呀?”脸妹瞪大着眼,有点看不惯。
子星见势不妙,便收住话题说:“没有呀,关心加好奇也不行吗?”
“得啦!有时间多去关心你的那个QQ糖去吧!”周薇冷冷地笑着,顺手递过了一份表格,说:“这是物理科成绩表,统计一下,填上去吧。”
“子星,你的成绩不错嘛!挺平衡的,可能会排在全班前五名内哦?恭喜你啦!”静媛笑着说。
子星拿着表格有点尴尬,想对周薇再说些什么,却又不敢说出来,只好接住静媛的话:“是吗?看来考重点有希望啦!”
“从目前的统计来看,这次考试我们补习班的成绩很不错!”静媛轻淡地说。
“是吗?”我有点不信,又问:“我的成绩怎么样?”
“也不错呀!”肥妹把语文成绩递了过来,说:“你看,你的语文成绩是全班最高的,真不愧是个文学诗人!”
“哦?”我有点意外,却分明看到周薇和静媛正在窃笑。
经过一个下午的努力,我们终于在严老头回来之前,把各科成绩统计了出来,连名次都排好了。
英子的总分是全班第一名,子星是第二,静媛是第三,肥妹排第七名,我排在第十一名,江华第十六名,周薇第十七名。
严老头抽着烟,仔细地端祥着成绩单,皱了一下眉头,然后拿起红笔,在第二十七名的位置重重地划了一条粗线。
“严老师,这是什么意思呀?”我们百思不得其解。
“这是对比线,以往的补习班能考上大学的最多都是到这个名次为止,就是说能考上大学的一般都只有27个人左右,对你们来说,这是一条生死线呀!”严老头一脸严肃地说。
我们都感到惊讶不已,连忙问:“那我们拿什么跟应届班比?还说要超过应届班呢!”
严老头开朗地笑了起来,猛吸了一口烟,然后把烟尾弹灭于地上,继续说:“不要磨灭自己,长他人的志气!我们和应届班还是可比的,他们的基础是比你们扎实一点,但并不是所有的应届班都是如此呀?我们的目标上超过六个以上的应届班,只要你们能保持这种状态,就一定能做到!”
说完,严老头拉开抽屉,取出一份成绩表,一边递给我们看,一边说:“你们看,这是以往补习班的同期成绩表,以往的第27名相当于我们班的第41名,这说明了什么?”
“那其它普通班的成绩表统计出来了没有?”周薇问。
严老头呵呵一笑:“这个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明天应该会知道结果。”
“所以,你们都应该对自己有信心,成绩我都看过了,都不错!照这样努力下去,明年的考大学应该不成问题,如果想考一个好一点的大学,还得加倍努力啊!”严老头语重心长地鼓励说。
“周薇,你可要努力,你妈妈刚才在会议室对我说,要多督促你学习——可怜天下父母心!你们可不要辜负了父母的期望!”严老头像拉家常一样,推心置腹地为我们鼓气。
“还有子星和张怡英都有考得不错!怡英的这个成绩有望进入全年级前十名,子星你可得跟紧点呀?静媛也要加把劲——继续革命,坚持就是胜利啊!”严老头凝视着我们说
我们都默默地点着头。也许严老头的话本身就是一种振奋的力量,而我们在这种压抑的日子里渴望的的所需要的正是这种力量,尤其是在无聊的时候。
当我们习惯于承受压抑,就很容易会把一些日子挥霍掉,因为我们需要寻求的是一种心理平衡,仿佛就像回到了过去。
也许颓废也是一种情感渲泄,但我们希望这次考试能警醒麻木的神经——我们已经没有退路。我们来这里补习,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在拯救自己。
所以在今天的数学课,一切都显得格外沉静,不仅仅因为它是严老头的课,更因为摆放讲台上的那些成绩表——其实,我们看重的正是这些成绩,尽管大家心中早已有了个底。
严老头的脸色很凝重,他慢慢地掏出烟盒,却又把它收了回去,--上课的铃声终于响了起来,但我们却没有站起来行礼——是严老头示意我们这样做的。
严老头拿起一份成绩表,象征性地翻了翻,皱着眉头冷笑了一下,又把它放了下来,眼光直逼着我们——很少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抬起头正视前方,我们似乎像是犯了错似的孩子,在认真地聆听长辈的训导,气氛压抑得让人有点窒息。
这种沉默整整持续了三分钟,--严老头似乎有意这样。
“啪啪!”江华用手指甩着的钢笔意外地掉落桌面,发出了很大的响声。
很多人都惊讶而好奇地转过脸来,窥视一眼又迅速转了过去,只有江华在尴尬地笑着。
“好,我们开始上课吧!”严老头终于发话了,环看着整个教室,顿了一下又说:“段考的成绩已经统计出来,但我不打算公布,其实,你们心里明白得很,分数并不能说明什么,考得好的同学是值得表扬的,考得差的同学也有自尊心,我尊重你们的心理感受!”
严老头的话刚说完,教室里就一片哗然,但严老头似乎是早有所料,宽容一笑。
“这份成绩表,下课后我把她留在张怡英同学那里,你们自己去看。下面我来给大家讲评试卷,在讲评之前,请大家都站起来!”说完,严老头很平静地摊开双手,做了个站起来的手势,。
这个手势很坚定,也很有力量,同学们立刻站了起来,不解地议论着。严老头的目光突然变得严肃锐利起来,向我们横扫了一遍,教室顿时沉静下来,感觉静得有些可怕——我们好像都在期待着什么。
严老头挥手一指,大声有力地说:“请大家转过身,往后面看!”
大家又议论着转过身来,“继续革命”高高地贴在墙上——声音逐渐沉静下来,大家似乎都在思考着什么。
“你们看到了什么?”这次严老头说话的声音显得很重。
“继续革命!”这是我们共同的心声,在每个补习的日子响亮着。
这是一种口号,更是一种力量,一种震撼心灵的力量!
明白了严老头的良苦用心,我们不得不佩服他那独特的鼓励、教育方式——在求学的道路上苦苦奔走这么多年,这一幕对我的影响最深。
是的,对于我们这群补习生来说,再多的大道理小道理,都没有一句话比“继续革命”这四个字更激荡人心、摧人奋发的了。
为了考上大学,我们仍然在继续革命,必须--继续——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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