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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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两个星期后,在严老师和子星的积极游说与协调下,那场颇为引人注目的所谓足球友谊赛,终于确定了下来。
而用严老头的话来说,这叫事实胜于雄辩——我们必须为补习班争一口气,争一回面子。
比赛的日子正好是星期六,尽管这一天请假回家的人也很多,也尽管严老头没有要求补习每个人都来观看助战,但到比赛正式开始时,很多人都自觉地来到了球场边助战。
英子和静媛组织的啦啦队很引人注目,每个人手中都有一面小彩旗,旗的两面分别写着“继续革命!”、“高四必胜!”等口号。
铃子也来了,像阳光一样灿烂地微笑着向我们招手。
子星一边做赛前运动准备,一边往球场边张望,显得有点心不在焉。严老头站在球场另一外向我们招手,示意我们走过去,只有子星还傻傻地愣在那里,似乎没有听见我们的叫唤声——这就我们第一前锋兼队长的比赛状态!
往球场对面望去,李副校长正在对他的班队训导,队员低着头围成一圈,甚是严肃的样子,他们的啦啦队似乎更多,几乎围住了半个球场——看样子,李副校长也不想输掉这场比赛,因为他再也输不起这个面子。
裁判吹响比赛的哨子时,子星还犹豫着往场边东张西望,似乎是在找人,但已经由不得他了。比赛一开始,火药味就很浓,双方球队中场与前场不断有人被铲倒——这似乎已经不是所谓的友谊赛了。
双方的啦啦队员都很卖力地在助威呐喊,尤其是英子和静媛组织的啦啦队更显眼、更狂热。苏小莹站在啦啦队的最前面,胖乎乎的身体摇来扭去,滑稽至极。江华每次回防时,大泪淋漓地笑着对我们说:“你们看胖妞,她们在为我们加油!”
往往这时,我们倍感兴奋,但对方抢拼同样剧烈,直到第29分钟,才由江华为我们赢得了第一个前场任意球。子星似乎进球心切,执意要主罚这个角度极佳的任意球,但江华不同意,便争吵了起来。
我急忙跑了过去,把江华拉开,坚决地说:“让子星主罚!”
我几乎是对江华吼着说。江华与子星显然是被惊着了,都愣了一下,我示意江华回到自己位置上去,但江华似乎有点不情愿。
“要挑射!一定要进球!”江华对着子星大声地喊着,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回位置。
但子星终究没能把这个球射进,球击在横梁上弹了出去。子星抱着头懊悔至极,江华则狠狠地跺了一下脚发泄着情绪,小艾和田兵摇了摇头——大家都觉得很可惜。
比赛仍然在进行,子星注意力依然不太集中,不时地往场边张望。小艾有好几次的落点极佳的左路长传球,子星居然都接不住,浪费了一些得分的机会,这可不像昔日校队第一前锋的状态——但我们依然相信子星的能分能力!
上半场补时阶段,对方从中场抢断得球,江华迎面反逼抢,对方右传18号前锋,我迎了上去,对方18号迅速把球推向禁区左侧,对方9号前锋拍马赶到,准备大力抽射,田兵一个倒身铲,干净利索地把球铲出了底线——角球!
对方立即开出角球,子星抢点争顶,将球顶出底线--又是角球。对方这次将角球开往外围,对方18号胸部停球,然后凌空抽射,禁区前双方队员混乱至极,球弹在田兵的大腿上,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球已应声折射入球门右侧,守门员“高佬”向我们抱歉地摊开双手,耸耸肩膀表示无奈,江华狠狠地挥了一下拳头,表情沮丧至极。
“子星,你今天怎么啦?叫你盯住对方外围18号,你没有听见吗?”江华吼着说。
子星一言不发,小艾与田兵也纷纷指责子星失误太多,就连场边的啦啦队员都说子星上半场浪费了太多机会。
“不要紧!”严老头拍着子星的肩膀,安慰着说:“还有机会,你们要放松去打,像平时一样——不要老想着赢!”
“子星,加油!”“阿犬加油!”“补习班加油!”啦啦队员在卖力地挥动着小旗,呐喊助威。
下半场开始,我们手牵着手昂步进场,正要开球时,场边有一种声音也很刺耳:“浩,加油!打败补习班,打败老油条!”
我与田兵、子星有点愤怒地就近向场边侧目望去,几乎同时吼着问:“谁是浩?”
“就是刚才进球那个18号!他现在是校队前锋之一!”江华的大声地回答。
我向子星招手,故意大声地问:“队长,听见到了吗?一定要打败他们!”
下半场比赛开始,大家逼抢围仍然很剧烈。江华在第一次中场铲断得球之后,从边路快速突进,在对方两个后卫前来夹击之前将球横传给跑位到禁区前沿的子星,子星在对方后卫逼抢之际高高跃起顶入禁区,对方后卫将球挡出,但由于用力不当,对方后卫没有能大脚解围,江华快马赶到抓住了此机会,没有等球落地,拨起左脚近距离大力抽射,对方守门员没有一点反应,球打在横梁下沿弹射入网——1比1!
江华单指刺天,奔向子星,我们也走了过去拥抱了起来。对方球员个个目瞪口呆,他们没有想到我们一上场就在第一次进攻中进了球。
“阿犬,加油!”周薇显得特别兴奋,啦啦队员沸腾起来,挥舞着手中小旗。
“10号,加油!”对方的啦啦队员中一些女生也为江华的进球兴奋起来。
我开着玩笑对江华说:“阿犬,要是古月儿听到这种声音,你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江华窘笑着,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我们取得进球后,子星抢逼开始变得积极起来,有时候还主动参与回防,与上半场判若两人。
田兵与“高佬”打起赌来,说我们一定能赢。我与江华向球场边不约而同地往球场边望去——果然是QQ糖——好家伙!原来,子星上半场迟迟不进入状态是因为QQ糖没有来的缘故。
“子星,加油!”QQ糖兴奋地雀跃起来。
没有想到子星在前场也能听到QQ糖的呐喊助威声,硬是愣了一下,然后微笑向QQ糖招了招手。不料,正是这一愣,球就从他脚下被对方后卫抢了过去,并迅速长传给对方18号,我迅速地跑了过去堵截,对方18号灵巧地一闪一挑,迅速甩开了我,直冲向禁区,田兵跑了过来,对方18号受到干扰,只好顺势起脚劲射,幸亏“高佬”反应快,把球托出了底线——对方角球。
QQ糖是不懂足球的,因为子星刚才的失误差点造成对方进球,QQ糖居然还在甩着头发对子星无邪地微笑。子星自然挨了我们不少责备,但他好像并不介意。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比分仍然是1:1,比赛陷入了绞着状态,就在我们认为这场比赛要以平局收场时,子星在比赛进行到第85分钟时,接江华中场长传反**位成功,直入禁区,对方后卫不得已将子星背后铲倒——裁判示意点球!
我们顿时兴奋不已,子星主动请缨,要求主罚点球。对方18号见状,忙走上前对守门员神秘地耳语了一阵。这让我们暗暗地替子星捏把汗,祈祷这个球能射进去。
“子星,加油!”啦啦队又把小旗晃动了起来。
子星似乎很放松,向QQ糖招了招手,然后助跑大力起脚,球像炮弹一样飞向球门——几乎同时,对方守门员也作出了正确的扑救动作,球被对方门将紧紧搂入怀中。
对方18号兴奋地奔跑过去将守门员拥抱起来,场外一片惊叹。我们这边除了江华外,谁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子星沮丧至极!
江华上前安慰着子星说:“这不怪你,也不怪守门员——对方18号对你的球技太了解!”
子星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很快又投入到比赛中去。
这回,子星成了对方的重点盯防对象,三分钟后,子星在前场左侧,距离球门30米地方被对方绊倒,获得一远距离前场任意球。由于主罚点离球门太远,且角度很刁,几乎没有人会认为子星会起脚直接射门。
对方只用三个人作人墙,其余的都盯防中路的江华或右路的进攻队员。
子星与小艾商量了一下,罚球哨声开始,小艾突然沿左侧往前冲,对方防守队员以为子星会传球给小艾,急忙调整防守位置,封住了小艾。
几乎同时,子星助跑起脚劲射,球不可思议地划过了一道长长的弧线,直挂对方球门右上角,对方守门员竟一点反应都没有。——2比1!
子星双手立面,长吼了一声,跪在球场上,我们兴奋地跑了过去,拥成一团,分不清哪些是泪水哪些是汗水。
球场外也沸腾了起来,严老头紧紧地握着拳头,似乎在努力地抑制这份激动,而李副校长脸色煞是难看,在场边直跺着脚。
五分钟后,比赛终场结束。我们把子星抬了起来,抛向空中。啦啦队也围了过来,把小红旗也抛向空中,QQ糖也加入到欢庆行列。
原本双方队员要在赛后握手的,但李副校长已经不见踪影,一言不发地走了。后来,子星特地去问对方18号,在点球时,他对守门员说了什么话。
对方18号抿嘴一笑说:“师兄,你忘了吗?以前你在校队踢主力前锋时,我是替补呀!不过我是二队的。点球的时候我对守门员说,一定要扑向左侧,因为你以前在校队时80%的点球都是射向左侧!”
“哦?”子星觉得有点意外,想了一下,又轻轻地点了点头说:“其实你们也踢得不错呀!”
18号摇了摇头说:“没办法,我们压力太大,我们是生活在李副校长的高压政策之下,上次段考输给你们补习班,他对我们管得更加严格了,谁受得了啊!”
子星暗暗地笑,继续说:“怪不得,我总觉得这不是友谊赛,原来你们那么拼命是李副校长压迫出来的呀!——真难为你们了!”
说完,子星拍着18号肩头会心地笑了起来。这时,QQ糖已经来到了子星的面前,18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嬉笑着对子星:“不打搅你们了!我走啦!”
“Hi,祝贺你!”QQ糖无邪地笑着,走了过来。
子星似乎有点窘,但还是咕哝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我们全体队员拥了过去,严老头从夹包里取出一台相机,提议说:“来,大家都来合个影!”
“严老师,原来你早就真准备好啦,万一我们输了怎么办?”周薇兴奋地说。
“呵呵,输赢都一样,友谊赛嘛!——不过,我知道我们补习班一定能赢!”说完,严老头扬了一下相机,示意我们站好位置。
“等一下!”铃子走了过去,对严老师说:“严老师,您还是过去与他们合个影,我来帮你们拍!”
这时,同学们也纷纷附和赞同,要求严老头过来一起合影。严老师拗不过我们,便走了过来,--笑得很慈祥,很温和。
队员们或站或蹲在严老头身旁,后面是啦啦队员举着小旗,打着各种手势,子星特意地站在QQ糖旁边——这一刻,刹那间变成了永恒。
后来,在子星的介绍下,QQ糖成为了我们当中的一员,就象铃子一样,只是我们不知道QQ糖到底叫什么名字,子星说他也不知道,也从来没有问过,--真是有点让人意外。
与上次一样,QQ糖并没有在我们学校呆多久,便急急地离开了。
洗澡的时候,我们还在谈比赛中的那些进球,子星更是越洗越兴奋,说个不停,似乎没有一点疲惫。
江华往头上倒了一桶水,嘻嘻地笑着说:“QQ糖叫什么名字呀?”
子星犹豫了一下,然后拭擦着身子悠悠地说:“我也不知道呀!”这时,我们兄弟几个停了下来,刷刷地盯着子星。子星故作镇定,居然吹起口哨来。
江华向我和小艾打了一个眼色,我们心领神会默笑起来,放下手中的东西,从两侧向子星围了过去,把他的手和头都按住,江华吼了一声:“来,冷水赐候!”
“你们干嘛?想谋杀呀?——饶了我吧,哥们,我真的不知道!”子星徒劳地挣扎着。
“哎——”子星惨叫了一声,--又一大桶冷水淋了下来。
我们嘻嘻地闹着,看着子星抖着身子出尽洋相。子星刚想拿起一盆冷水反击,突然发觉我们个个都还不怀好意地盯着他,只好端起盆子无奈地往自己身上倒去。
“哈欠——”子星哆嗦着,用手揉了揉鼻子。
“活该!”江华数落着子星,又说:“今天就因为那个QQ糖的影响,差点输了这场比赛——别以为进了球就想贪功!”
“没有啊!”子星这回可老实了,耸耸肩摊开双手,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我穿着短裤,提着桶从澡堂出来时,刚好碰到周薇上楼来。直到周薇双手掩面之时,我才发现自己几乎一丝不挂--场面真是尴尬至极。
“等一下!”我迅速地钻进了宿舍,穿上衣服。
周薇终于尴尬地走了进来,见只有我一个人,便问:“他们几个呢?”
我笑着说:“刚才你什么都没有看见吧?”
周薇抿着嘴,笑出声来,说:“那当然——”
“阿薇?”这时,江华子星都穿着短裤提着桶出现在宿舍门口。
“啊——”周薇窘笑着尖叫起来,掩面侧目而视。
子星、江华这时才发觉情况不妥,忙闪进走廊里去,惊呼“失态失态”。
我把他们的衣服拿了出去,开玩笑说:“阿薇,今天你真是眼福不浅呀!”
“你们真是的,怎么可以这样子?”周薇窘笑着嗔怪起来。
我瞪大眼睛,一脸无辜地说:“难道不对吗?这可是男生楼啊!”
“以前来,我可不见你们是这个样子呀?”
“没有啊——我们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只不过以前你没撞见罢了——怎么你还想重播一次?”
“你欺负我,小心我告诉英子!”周薇抿着嘴,有点生气。
“周大小姐光临寒舍,有何贵干呀?”江华一边嘻嘻笑着,一边结着衣扣走了进来,后面紧跟着的是子星。
“没有啊,是静媛她们几个叫我过来问一下,今天赢了球,有什么节目安排?”
“那你们希望我们有什么样的节目安排?”子星反问。
周薇想了一下,绺着头发说:“今天你们踢球太累了,就放你们一马吧!”
江华眼睛一亮,用手指点着周薇说:“知我们着,莫过于你们也!”
“不过,你们总不能让我们闲着无聊吧?”周薇似乎话里有话。
我趁机提了一下建议:“闲着无聊,就去泡网吧,或上教室看书呀?——快要高考了!”
周薇瞪着大眼:“累不累呀?忙了一个星期就等来这么一个周末,不玩一下怎么叫劳逸结合?”
江华无奈地笑着说:“干脆说吧,周大小姐,今天你们打算怎么折磨我们?”
周薇嘻嘻地笑着:“阿犬,别拉耸着脸,装出无辜的样子,我们只不过是想找人打牌聊天而已!”
“真的?”我们有点意外。
“什么真的假的呀?今天我们为你们呐喊助威也很累呀?——不过,你们没有反悔的机会了,可能静媛她们很快就要过来了。”周薇很是得意。
子星靠近窗口,往楼下一看:“真的,英子和静媛来了——唉,怎么不见胖妹?”
“她回家啦,她说在学校吃饭吃不饱,趁周末赶着回家加餐进补啦!”
听周薇这么一说,我们都开怀大笑起来——难怪她减不了胖。
英子进来我们宿舍的时候,只是笑却不说话。江华碰了碰我,我却也觉得有些尴尬。
“英子,伯父伯母现在怎么样啦?”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们和好了——”英子的声音很低,似乎有点拘谨。
“大舍长,别说那么多了,快过来把桌子拼起来,准备开牌。”周薇有点等不急了。
“打什么牌?我只会‘乌龟’”我有点不好意思。
周薇突然咯咯地笑起来,对着我说:“打拖拉机呀?不会吧——你真的不会?”
“很奇怪吗?”我瞪着大眼,转向英子,问:“英子你会吗?”
静媛抢着说:“英子在我们宿舍从来不打牌!不然我们还来找你们干什么?”
“那你们四个刚好够数,我和英子在旁边看你们热闹吧!”我笑着说。
“哇,这是谁的笔记本呀?好大好漂亮哦!”周薇无意中从江华的抽屉里翻出了那本精美的画册。
“别——”江华刚要伸手过去,制止周薇打开,却已经来不及。
“啊——”周薇显然是被画册的内容惊呆了,本能地合上了画册,表情复杂地盯着江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子星见状,有点好奇想看个究竟:“什么事啊?——大惊小怪的!”
江华窘笑着,抢先把画册抢了过去,宝贝似的护在胸口上。周薇即刻惊醒过来,脸色很难看,静媛、英子和子星都是一脸莫名其妙--不知发生了什么。
“阿薇,你干嘛啦?”静媛有点不解。
周薇一脸羞红,对着江华轻轻地说:“你们——”
周薇欲说还留,江华尴尬地点着头。
“你们什么呀?阿犬笔记本里写了些什么呀?这么神秘!”静媛打算刨根问到底。
子星也笑着说:“阿犬,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什么东西你都不当作宝贝,就这本笔记你把它珍爱如命,我想,没这个必要吧?”
江华仍然不语。英子见我也平静不语,知道我可能懂得一点内情,便碰了碰我。
我装着一无所知的样子看着大家,我们仿佛都在期待江华的解释。
江华走了过去,把笔记放入抽屉,迅速地上了锁,脸色很尴尬。
周薇也显得有点尴尬,似乎想对江华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好啦,我们开牌吧!”江华终于微笑起来,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
周薇不再追问,但打牌却变得拘谨起来,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尽管江华正对着周薇打牌,但却不敢正视周薇一眼,就连笑一下都显得有些勉强。
这种微妙的气氛是静媛与子星所觉察不出来,英子仿佛也在问我“为什么”。
我和英子相视而笑,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周薇现在在想些什么,以后又会对江华有什么想法。江华的这个秘密现在只有我和周薇知道,我能守住这个秘密,阿薇能吗?谁又能保证周薇与江华之间从此以后的交往不存在某种难以名状的尴尬,--但愿这又是我多虑了。
整整一个下午,周薇与江华居然被静媛与子星杀了三局A比三,真是惨不忍睹,可想而知,阿薇与江华的心思根本都不放在打牌上,但他们仍然是不尴不尬,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到了晚睡时,我直问江华:“今天你好象心不在焉?”
“我们不是赢了比赛吗?”江华故意叉开话题。
我直逼江华:“你知道我想问你什么!”
江华嘘了一口气,很是无奈地说:“哥们,以后你会明白的,反正阿薇今天的心情肯定很糟,因为——”
“你是指你的那本宝贝画册?”我忙打断江华的话,生怕他自己泄露出秘密。
“阿犬,你那本画册里到底有什么秘密呀?今天自从阿薇看到你那本画册后心情好象就不太好啊!”子星像夜猫子一样,仿佛嗅到了什么似的。
“子星,别问了,既然这是个秘密,我们就不必为难江华了,我们都是哥们对不对?”我替江华打圆场。
“我只是不想见到阿薇那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子星话里有话。
这时,我们不再言语。或许已睡去,或许各自又想着心事。
第二天,我与江华不约而同、破天荒地起了一个大早,只有子星还酣睡梦乡,我问江华要去哪里,江华居然说是去教室看书,我说我也是——不知怎么的,今天起早床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想看书。
出乎我们意料的是,今天第一个进入教室的并不是我与江华,而是静媛——才是6点10分呀!
“静媛,那么早——昨晚上没回去睡?”我有点惊讶。
可能是我的话惊着静媛了,她打了个惊颤,抬起头来,顿时一愣,定了定神微笑着说:“Hi,两位早!”
“你比我们更早!”江华笑着走了过去,又说:“看来我们想勤奋早起都有竞争压力啊,别说高考了——在忙什么呢?”
“还不是为了前天发下来的那几套物理资料。”静媛又埋下头去。
我与江华刚刚坐下摊开课本,周薇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怀里抱着一本书,我们都瞪大着眼睛,一脸的意外--面面相觑,然后又会心地笑起来,周薇一只手抱着书,一只手捂嘴盈笑着走向自己的位置。
“阿薇——”江华对着周薇似乎有话要说。
“嘘——”周薇拿着钢笔,竖贴在嘴边,示意安静。
江华摇了摇头,无奈埋下头去,似乎这一切都变得默契与和谐起来,整整两个小时我们没有说一句话,彼此都在忙着完成各自手头的学习资料。这种气氛让我想起了去年--高三临近高考的那段日子。那时侯真是分秒寸金,尽管我是争分夺秒把自己变成一台做题机器,但高考迫在眉急,就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三年来颓废的东西太多了,又岂能是临时抱佛脚、一朝一夕的努力所能解决的?
不过,现在这种感觉真的很好,至少我能感觉到自己还在进步。我们每个人都那么专注那么努力,仿佛都在享受这种读书的快乐,一切都显得很和谐。
要不是饥饿突袭,我几乎没有发觉教室里已经悄悄地座坐了过半的人数。我碰了碰江华,用手指着张开的嘴巴。江华收住笔,点了点头,又撕下一片纸来,揉成一团,从周薇背后扔了过去,却因用力过猛,纸团越着周薇的肩头而过,阿薇一点反应都没有。江华只好伸过手去,轻轻扯起周薇的一绺长发。
周薇显然是惊着了,蓦地侧身回过头来,显得有点不高兴。我与阿犬同时举起手指指向嘴巴,打了个哑语,示意该吃饭了。
周薇顿时明白过来,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静媛见状,便开始整理桌面的书籍。
在学校饭堂里,我们遇到了刚来就餐的英子,英子好像是在想着什么,没有注意到我们在旁边,要不是周薇提醒我招呼起来,可能又要擦肩而过了。

英子坐下来,打开碗盖,我忙拿起碗帮她打饭去。周薇马上打起趣来:“哎呀——全自动的?”
等我把英子的早餐打回来;却见周薇别过脸去,有点生气的样子,阿犬只顾低头吞咽着馒头,英子和静媛似乎想劝周薇。
“哎,我说你们怎么了?我刚走了一会儿,你们又闹意见啦?”我把早餐递过去给英子。
周薇抿着嘴瞟了一眼江华,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江华有点尴尬地对我说:“没有啊?我们挺好的。”
“我们当然挺好的啦,可是有些人口是心非,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样。”周薇似乎话里有话。
江华听着愈发尴尬起来,埋头咽了几口馒头才低声说:“你不会明白的,你误会我了!”
“你指的是那本画册?”我故意点出来,而英子和静媛却不知其意。
“你也知道?”江华很意外。
“知道什么?”我故作糊涂:“是《大众情人》的秘密吗?”
江华摇了摇头。周薇正过脸来,已是满眶晶莹,有点伤感地说:“也许是我过于敏感啦,我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去在乎它、去想它,但我无能为力。”
江华低下头来,不敢正视阿薇。我们是事外人,无法理解阿薇这番话的真正意思,但是后来英子告诉我,在周薇与阿犬之间,可能是周薇受到了某种委屈,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一切与江华那本宝贝画册有关。
临近冬天,但天气似乎没有冷的意思。三点一线的日子一天一天枯燥乏味起来,为了那个绸缪未眠的理想壮志,我们甘愿在记不完的字母与公式里、在严老头成天成堆的训导里、在旁人如潮的斜视眼光里如负重赘地谨慎前行,每一步都像是忍受耐力的极点。
但为了释放张扬的个性,我们挡不住节日的诱惑,那将是我们中学时代的最后一个平安夜,最后一个圣诞节,最后一个新年。
我在平安夜收到的第一张圣诞卡是铃子送来的,那是一张别致的音乐卡,卡片的画面非常简洁,是一个戴着圣诞帽的可爱的小雪人,旁边歪歪斜斜写一行粉红色的祝语:青春与梦想同在,落款是Hellokitty的印花。
英子说,铃子是Hellokitty的超级Fans。那一刻,圣诞音乐卡里飘逸出的曲子正是那首浪漫的钢琴曲《少女的祈祷》。
这是一个安祥幸福的晚上。英子说要为我编织一件背心——冬天来了,天气始终会冷起来的,英子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滨湖公园的上空正爆满着五颜六色的烟花,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美,就像英子轻依在我的肩头,显得无比安祥圣洁。
“你说我们将来能够在一起吗?”英子轻轻地问。
“不知道!”我拥着柔弱的身子,飘渺地说:“我们的理想和志向都不同。”
“我是说将来——”英子挣脱了我。
我凝视着英子那张有点委屈的脸,不知所措地摇了摇头,然后惘然地望着满天迷漫的烟花,无言以对。
英子似乎要流出眼泪来,我歉意而霸道地将英子揽入怀中,我们几乎拥簇而泣,不再也不想言语——想把伤心的话留到明天再说。
“我们一定能考上大学的,对不对?”英子抬起头来轻轻地问。
我张开左手掌,放在英子的面前。
英子用温柔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我,天真地眨了一下眼睛,微笑起来,然后伸出温柔的右手掌,轻轻地印在我的左手掌上,每一根指头都重叠在一起,然后轻轻地闭上眼睛。
我低下头,轻轻地将吻印于英子的前额,陶醉在幸福里。
“我想,我们一定会考上理想的大学的!”我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英子微笑着点了点头,说:“知道吗?阿薇与江华今晚一起出去了。”
“是吗?刚才我还看见他们在教室。”
“他们出去看烟花了,是阿薇告诉我的。”
“阿薇今晚不去唱歌吗?”
“不知道,我爸说阿薇已经很久没有去唱歌了。”
“难怪——她近来安静了许多。”
“希望她没有什么事”英子说看从背包里拿出一封信,说:“这是江华的信,我刚从信箱里拿的,替我捎回去交给他吧!”
“是从北京寄来的,挺沉的——是古月儿写的吧?”我接过信,掂量着。
“那当然,那是人家的圣诞礼物!”英子似乎话里有话。
“英子,明天就是圣诞节了——这也许是我们中学时代最后一个圣诞节了,你希望我送什么礼物给你呢?”我当然知道英子在想些什么。
“你爱送什么就送什么啦!”英子嗔怪着我,窘笑了起来。
“那明天我用一毛钱去买一张明信片,写上一首诗,加上一行祝语送给你吧!”我嘻笑着说。
“好啊、好啊!”英子有点无理取闹。
圣诞节虽然是洋人的节日,但街上已是一派节日的气氛了,满街闪烁着五彩的灯光与喧闹着各种欢乐的笑声,就连应届班的师弟们也在为圣诞晚会忙得不可开交。
现在的我们算是赶上时髦了,做什么事情都要讲究后现代主义,酷劲与个性张扬正在完美体现,很多传统的东西正在离我们远去,做新新人类就已经显得不一样了,更不必说那个E世代了。
回到宿舍时,才知道是我回来得太早了,宿舍里一个人影都没有,但我一直在想着英子的那番话。我不知道明天要送什么礼物给英子,但现在我却有一种写诗的冲动,所以我埋于桌前,铺开洁白的信笺,写下“烟花故事”几个莫名其妙的字,开始瞑想起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写下这几个字,更不清楚为什么会去构想那些可能连我都无法理解的诗行,直到子夜,江华与子星回来时。
“一半是爱的火焰、一半是夜的浪漫……”江华抽走了我未写完的诗稿高声念了起来。
“嗯!写得好、写得妙!”子星附和着笑了起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扬起江华的信恍了恍,作拆开状。
“别——”江华反应很快,问:“是我的?——给你!”
我笑着接过诗稿,把信交换过去,对江华说:“是古月儿的!”
江华接过信,嬉笑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看来阿犬有麻烦了!”子星笑着说。
“什么意思?”我有点不解地说:“人家的古月儿是在把圣诞节礼物寄来了!”
我们话刚说完,江华一声“哎”,惊叫了起来。原来,阿犬在打开卡片时,突然被从卡片中飞出的一样东西拍到了脸上——哈哈,是魔力卡!
我与子星凑了过去,看见魔力卡上写着“让我亲亲你!”,连同一个红红的唇印。
“阿犬这小子端着碗里的还盯着锅里的——一只脚踏两条船!”子星有点怨愤。
“此话怎讲?”我有点莫名其妙。
“你知道阿犬今晚和谁在一起共渡平安夜吗?”
“不知道——跟谁呀?”
“是我们的大众情人周薇——周大小姐啊!他们一起去滨湖公园看‘火树银花’焰火晚会——多浪漫呀?”
“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去跟踪人家?”我讽刺说。
这时,江华嘻嘻地笑了起来:“不用跟踪,他和QQ糖也一起去浪漫啦!”
“不会吧?”我故作惊讶,然后用两个拇指比划着说:“子星,你和QQ糖不会是真的吧?”
“哪儿呀?我们可是很纯结的那一种。哪像某些人一样,到处留情呀!”子星话里有话。
“哥们,你这话是说谁呀!对我有意见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江华有点火了。
我见势头不对,便推了推江华,打了个圆场说:“得了哥们,别说了——开玩笑嘛!别伤了感情——唉,我说哥们,古月儿给你写这封信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是呀,她都说了什么呀?”子星似乎并不介意。
江华终于笑了起来,很随意地说:“除了这张魔力卡,月儿还给我弄到一张谢霆锋的亲笔签名照——”
没等江华把话说完,我和子星便围了过去,江华忙把照片举了起来,急着连连说:“别抢,别抢,那可是一件宝贝!”
“这是谢霆锋的笔迹吗?”子星抚摸着照片。
“你不是说你没有偶像吗?”江华挑逗着说。
“有!但不是谢霆锋,是罗纳尔多!”子星着急地说。
“嗤——”我与江华长嘘一声。
“干嘛?你们不也是喜欢罗纳尔多吗?”子星有点奇怪。
“外星人?——喜欢,但我们不喜欢你那么懵!”江华借机反击。
“我也不是很喜欢谢霆锋。”我说得有点犹豫。
“算了,不给你们看啦!”江华收起照片,又说:“对了哥们,月儿说你送给她的那个剧本已经排演出来了,效果很棒,得到了专业老师的很高评价,获得了她们系里每月例演编剧一等奖。”
“是吗?”我有点意外。
这对于正陷入创作困难期的我来说,真是一个极大的鼓舞,然而对面临期考及高考的我来说,这也许是又一种打击的开始。三年来,正是这种鼓舞使我几近荒废学业,落得个补习的下场——难道我又要重踏旧辙?
第二天一早醒来,耳边到处都萦绕着“圣诞快乐”的祝语——“Thesametoyou!”我想我也融入了节日的快乐之中。
今天的数学课严老头没有来,所以教室里有点乱哄哄的,大家都在等待下课放学的铃声。
“肥妹”趁机对着大家极力游说加叫嚷:“我着今晚咱们不如去撮一顿圣诞大餐!”
“美死你呀?你整天除了叫嚷着吃,还会干什么?”子星挑逗起来。
“关你什么事!有本事咱去单挑呀?”说完,“肥妹”举起双臂露出肥壮的赘肉。
我们哄然而笑,子星对着肥妹故作害怕发抖的样子说:“我怕,我好怕!”
我与江华是在学校饭堂吃午餐时得知严老头住院的消息的,当时英子说得有点急,我们几乎不相信,直到周薇来座餐时,再次说起此事,我们才彻底相信。
“严老师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住院呢?”英子也不知道原因。
“还不是为了我们补习班,你们难道还不知道学校想解散我们补习班?”周薇解释说。
“真的?”那我们怎么办?英子与我们都意外。
“据说这个提议是那个李副校长提出来的,他专门想和我们补习班作对,严老师为此与他在校务会议上吵了起来,心脏病发作了。”周薇继续解释说。
“我拷!”江华咬牙切齿,愤恨地说:“李副校长真是一个活生生的刽子手,我们补习班到底得罪他什么?难道就因为我们班考试比他教的班好?或者赢了他们一场比赛?还是因为我们补习班的纪律太差?”
“不止这些--”周薇又说:“李副校长和严老师都是学校领导,可能也有一些勾心斗角之事,这里面肯定很玄乎。”
“不管怎么样,严老师都是我们的好老师,他对我们是外刚内柔——恨铁不成钢呀!今天是圣诞节,我们去扑看望他吧。”英子提议说。
英子的话很快得到了我们的赞同。下午,当我们手棒一大束康乃馨,提着果品与营养品到达严老师的病房时,严老师正在酣睡,若大一个病房里,只有师母一个守在他的身旁。
“师母好!”我们轻声打着招呼。
但严老师还是被我们惊醒了,睁开眼睛撑着坐了起来,师母连忙用枕头把严老师的后背垫住。
“同学们,严老师这个星期不能给你们上课了”严老师一脸歉意。
“严老师别担心,好好休息吧,学校会安排老师给我们上课的”英子代表我们安慰着说。
我从背后推了推英子。严老头微了微笑,说:“明天我就要出院了,可能会在家里休养几天。至于你们的课程,可能要耽误几天。”
英子羞愧地低着头。
“严老师,下个学期学校真的要解散我们补习班吗?”静媛小声地问。
“这怎么可能!这些都是谣言,你们别往心里面去,好好复习迎接考试!”严老师很认真地说。
“可是,学校里传得很厉害,这不会是真的吧?”英子还有点不信。
严老师沉默了一会儿,才一脸认真地说:“有些事情你们不懂,学校有个别领导对我们补习班有意见,但也不致于提出解散补习班,那些都是谣言,你们别被它蛊惑而分散了学习的注意力!课程准备讲完了,再过两个多星期就要期考了,可得努力啊,别让别人看不起我们补习班。”
严老师地讲这番话的时候,我们都各有所思地沉默着。只有江华出神地望着严老师病床前的那一束康乃馨,让人难以猜测他到底在想什么。
也许严老师的话再次击中了我们内心深处那道无形的伤口。补习班的日子眨眼间又过了将近一半,所有的压力在我们越来越敏感的神经里显得格外沉重,而我们表面上却还得装得平静和无所谓。
我们的生活路线仍然是宿舍—教室—食堂,因为我们有未眠的理想信念,有明确的目标轨迹,不经历风雨怎么会见彩虹——只要有飞翔的冲动,我们决不匍匐爬行!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我们的心情都显得格外沉重,原本圣诞快乐的气氛被一扫而光。回到学校后,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上教室看书——看来是严老头话起到了作用。
我们都没有想到这个圣诞夜是会在教室里安静地渡过的,其它教室都在搞圣诞、新年联欢晚会,但似乎这些都不能影响我们读书的心情,整个教室只有周薇的位置空缺,“继续革命”四个大字愈发显得鲜亮起来。
自习课之后,我是和英子一起离开教室的,但一路上我们一直沉默不语,直到经过不锈钢雕火烈鸟时,英子才停了下来。她从背包里拿出一条白色的围巾,对我说:“圣诞快乐!本来是想给你织一件毛背心的,但我却织不好,只好给你简单织条围巾,希望将来你能用得着。”
“为什么说是将来用得着?”我有点奇怪。
“你难道不想考去北方吗?”
“……”我很意外,低着头轻声说:“我不知道。”
“怎么这样婆婆妈妈的?”英子说着就把折好的围巾递过来,又微笑着说:“我的礼物呢?”
“嘟嘟嘟——”英子的呼机响了起来。
“这么晚了,是谁找你呀?”我好奇地问。
“是我爸!”英子掏出寻呼机,边看边说:“我得去复个机。”
说完,英子就真的要转身而去,我连忙拉住英子的手说:“英子,你的礼物!”
我把包装好的圣诞礼物递了过去。英子转身过来,有点意外和惊喜:“是什么东西呀?——那么沉重!”
“你拆看就知道了,你一定会喜欢的!”我轻轻地说。
“《肯定自己》——刘塘的!”英子高兴得跳了起来。
“喜欢吗?”我明知故问。
“嗯!谢谢!其实刘塘的这三本书我都看过——《肯定自己》、《创造自己》、《超越自己》三本书是刘塘写给他儿子的,现在很畅销,静媛也买有一套,很适合我们看,我也早想买一套来收藏啦!”英子兴奋得像个孩子。
我有点陶醉了,甚至我点发痴,因为平常我能看到英子高兴的时候并不是很多。
“干嘛这样看着我?”英子终于有所觉察。
“英子,如果你每天都这样高兴就好了!其实你笑着的时候是很漂亮的,你知道不知道?”我有点发痴。
英子愣着有点不知所措,羞赧一笑说:“我要去复机了,圣诞快乐!”
英子说完就转身而去,我对着她的背影,轻轻地说:“圣诞快乐!”
我没有想到中学时代的最后一个圣诞节会是这样平淡而过,江华与子星也是这么认为的。第二天我们仍然在认真地学习上课,关于圣诞节的印象一夜之间似乎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没有人谈起。
两节数学课都因严老头生病而改为了自习课。教室里很静,周薇托着腮子对着桌前的蝴蝶结发呆,而江华看着周薇那个傻样。捂着嘴窃笑了起来。
周薇已有所觉察,但没有回过头来,而是慌忙地把蝴蝶结连同一张蓝色的信笺收进了抽屉。
放学的铃声还没有响完,周薇已经扯起背包离开了教室,我与江华惊讶得目瞪口呆,连忙拉上子星追赶了出去。
周薇似乎知道我们跟在后面,她在教学楼一楼大厅里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去时身来,由于我们追得太紧,这使我们几乎吓了一跳。
“怎么?你们三位要监控我呀?”我们还没有回过神来,周薇就直逼着质问。
在我和子星愣着的时候,江华机敏地说:“哦?哪敢——不过,周大小姐走得如此匆忙,好像有什么事?看起好像今天心情不太好?——恕我直言!”
周薇格格地笑了起来,说:“哦?还是阿犬了解我,正好我有一件事要你们帮忙——”
“能为周大小姐效劳,是我们的荣幸!”未等周薇说完,子星便架着眼镜,很绅士地说。
周薇显然被逗乐了,立即从背包里拿出一精致的玻璃盒子来,打开盖子后,一只别致的蝴蝶结呈现于我们眼前。
“好漂亮!——送给我的?”我逗着说。
“臭美你啦?——是学校篮球队那个小平头送给我的圣诞礼物!”周薇急忙解释着说。
“那挺好的呀?”江华笑着说。
“不!我现在想叫你们帮我把礼物退回去给他,而且一定要亲手交给他——还有这封信!”周薇很执固也很坚决。
“不会那么残忍吧?你不是对他也有好感吗?更何况他一直暗恋你好久了!”子星微笑着说。
“太过份啦!”周薇有点急,公主脾气又来了:“你们到底帮不帮我?”
“那也得说出个别理由来吧?你不是和他挺好的吗?干嘛要这样对他?”江华有点不解地问。
“可是我一直只当他是好朋友,没想到他是这样——”周薇低着头,羞红着脸,欲说不出。
“哦——我知道了,原来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他送给你礼物就是向你表明他对你有那个那个意思?”我用拇指比划着说。
“还是不退好!”江华若有所思。
“为什么?”周薇睁大着眼睛,一脸疑虑。
“如果真是这样,会把他给毁了的!”江华很深沉地看着周薇。
“你是指高考?”周薇眨了眨眼睛。
江华点了点头,子星却插了进来:“那是他活该!”
周薇马上对子星瞪了一眼,然后转向江华问:“那我应该怎么办?我可不能平白收了人家的东西,不说一句话呀?”
“但也不能一口拒绝退回给人家呀?你应该知道,他为了送这份礼物给你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气吗?如果你真的那么残忍地拒绝他,这对他而言确实是一个不小的打--现在又高三的非常时期,你总不能让他也重复我们的旧辙吧?”我试探性地分析着说。
“我才不管他什么呢!以前我读高三的时候,他还不是莫名其妙地来扰乱我的心情?反正我没跟他说过几次话,除了偶尔看他打球外,我对他了解的并不多,何况我现在更不想去了解,凭什么要我去接受他?我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即使我接受,也一定不是他!”周薇说得很快,且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江华的脸。
阿犬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表情有点不自在起来,慌忙掩饰着说:“那就别管他,我们考大学要紧——不过,可以等到明年高考之后再把礼物退给他、拒绝他,说不定小平头又改变想法了呢?”
“对,我觉得小平头肯定是一时冲动,这种一厢情愿的事最容易后悔,你可别往心里面去——我看这礼物照收,其它的就当没有发生过。这种事越想只会越乱,高考当前,小平头可以像我们这样再输一次,但我们却不能,你们说对不对?现在任何草率行为都可能改变我们的前途命运啊!”子星说得很有道理。
“……”周薇似乎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
这时候,小平头和他的同学刚好从我们身边经过。我连忙碰了碰江华,周薇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与小平头擦肩而过,周薇愣了一下,追赶了上去把小平头叫住。小平头显然是被惊着了,转过身来,有点意外与尴尬。
周薇立即把礼盒递了过去,微笑着说:“谢谢你的祝福,但礼物我不能收!——圣诞快乐!”
小平头抱着礼物,窘笑着不知道所措,又愣了一下,在他朋友的哄笑声中低头逃似的快步离开。
“阿薇,你这样做有点有份——太绝情了!”江华有点看不过去。
周薇却肆笑起来,大声地说:“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既然是他一厢情愿,那他也一定做好了承受打击的准备——我也觉得是一种遗憾,但我不想让别人这样对我纠缠不清,我有我的想法与处理方式!”
“遗憾也是一种震憾心灵的美!”我也这样认为。
周薇怔了一下,然后微笑着盈步离开。
学校的元旦晚会如期举行,但没有我们补习班的份,严老头也没有兴趣去看,而是到教室来巡堂,当他进入教室时,大家都放下手中的笔鼓起掌来,不知何时,黑板已被人用彩色粉笔写下四个大字“新年快乐”。
严老头看上去气色不错,也跟着鼓掌起来,微笑着说:“大家新年快乐!希望你们在新的一年里、在七月高考中马到成功!”
严老头的话短暂而有力,在如潮的掌声中,我们的口号仍然是“继续革命”。
元旦放二天假,但奇怪的是教室里每天都坐满了人,大家都很自觉地按正常的时间表进行学习与休息,就连周薇都没有缺勤。尽管没有老师上课,但大家都很用功,整个教室异常沉静,这是大考前的征兆——再过八天就要期考了,我很喜欢这种气氛与感觉。
天气开始寒冷起来了。周薇说等考试完后,一定要疯狂地玩一回。我想,到那时只怕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天气一冷,除了猫在家外,什么都懒得做了。
其实,寒假才是江华所期盼的,因为那意味着他又可以和古月儿相聚了。
但我们每个人都希望寒假的到来,因为没有谁愿意撑起补习班的旗号在这个校园里压抑地活着,哪怕只是一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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