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偷袭孟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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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前寨开始交锋的同时,孟获也被喊杀声惊醒了。他在百忙之中还不忘问一下时辰,当得知现在居然是丑寅相交之时,孟获不由低声咒骂了一句。汉军选择的这个时间实在很刁,现在正是最让人犯困的时候。咒骂归咒骂,孟获还是抖擞精神命令中军的士卒快速向前寨增援。他知道,面对偷袭,重要的是不能使军队产生混乱;只要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重新组织有效抵抗,偷袭方往往不会有什么很大的收获。
李辑带领五百多名弓弩手占住蛮军前寨的寨门,他看见金环三结在火光中气急败坏的大声咆哮着什么。金环三结睡的正酣之时被汉军打扰,本来就一肚子不高兴;偏偏汉军占领的寨门又一时夺不回来,也难怪他上蹿下跳的发脾气了。眼见汉军箭矢密集犀利,自己手底下的士兵只要靠近射程之内就纷纷倒下,而越来越多的汉军又在他们弓弩手的掩护下冲进了寨子里;金环三结简直就要发疯了,他抄起自己的那把大砍刀,一把扯下上衣,准备亲自带人冲上去夺回寨门。还没来得及抬脚,金环三结发现一个人在身后紧紧拉住了自己。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孟获带着中军的蛮兵赶来支援。
孟获脸上满是气恼之色,对金环三结大声骂道:“胡闹!你想送死自己去,别带着弟兄们一起往鬼门关里走!”金环三结被孟获骂得低下了头,随即又急急叫道:“大王,再不能夺回寨门,汉军就会都杀进来的!”孟获看了看汉军的阵势,沉声道:“我们就让他进来!”金环三结不禁错愕,孟获不及解释,只管不停下令部署;最后对金环三结说道:“你调一队弓箭手来和汉军对射,尽量迟滞他们进寨的时间。”
李辑敏锐的发觉到对面的蛮军不再像刚才那样不顾死活的冲上来了,他们也调来了一批弓箭手;火光明灭之间双方在寨门附近的对射织起了一张箭网。因为蛮军的射击,汉军进入前寨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李辑一面招呼先前进寨的汉军相互靠拢,以免被寨内的蛮兵各个击破,一面对弓弩手下令道:“结连击之阵!”顷刻间,弓弩手身后奔出二百人手持遮身长盾的盾牌军,在弓弩手身前一字排开,仿佛筑起了一道长城;弓弩手们则迅速改变队形,列成前蹲后立的两排。
金环三结莫名其妙的看着汉军的变化,一时不明白对手搞什么名堂;他心想,这汉军手上拿得盾牌怕有数百斤重,如此笨重的家伙怎能用在偷袭这样讲求速度的战斗中?正不解间,只听身边的弓箭手们纷纷大喊,语气十分惊惶。金环三结再定睛看去,原来汉军的长盾在弓弩之前,将蛮兵的箭矢多半挡了下来,而身后的弓弩手则不住发射箭矢。更可怕的是,汉军的箭矢仿佛永无间歇,似乎汉军根本就不需要开弓放箭的时间。
李辑满意的看着弓弩手的连击之阵;这还是杨峰在都江堰练兵时传授的弓弩战法。弓弩手在长盾之后排成两列,前者蹲踞,后者站立;发射箭矢时前排发射完毕,后排再紧跟着发射一波,后排发射时,前排正好可以重新装配弩箭。这样一来,弓箭手的箭矢就能更加密集,几乎没有停顿。再配合可以连发五支以上弩箭的诸葛神弩,这战法的威力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金环三结不知是哪里修来的运气,这连击之阵一出山就让他碰上了;他眼睁睁看着汉军弓弩手在巨盾的掩护下一步一步向前移动却无可奈何。蛮兵在徒劳无功的放出几轮箭矢后,终于不能忍受这样只能挨打却无法还手的战斗,发一声喊,丢下弓弩四下跑开;有几个悍不畏死之辈操刀想冲上近前肉搏,未等跑出几步,就丧命在汉军箭雨之下。
孟获在营寨之内看到汉军的弓弩竟然有如此威力也暗暗心惊;不过,随着汉军大部进入前寨,箭矢也渐渐稀疏下来。孟获见时机已到,高呼一声,率众从寨内各个隐蔽处杀将出来,向汉军围去。李辑发觉蛮兵竟然在短时间内组织了寨子里的埋伏,急忙指挥汉军接战。双方又在前寨内展开了厮杀。孟获领军奋力冲击着汉军的阵势,他觉得奇怪的是汉军似乎既不急于冲破前寨,也不急着撤退;好像在坚守等待着什么。突然,他听见后寨传来一阵喧杂的喊杀声,孟获大惊道:“不好!中计了!”
周歆在密林里兜了个大圈子,快四更才看到蛮军的后寨。他恨恨的呸了一下,人说这南荒之地素有“望山跑死马”之称,果然不假。白天看起来最多只要走半个时辰的路程居然走了将近三个时辰;多亏杨峰强令他们提早出发,否则这会儿估计还在枝繁叶茂的树林里披荆斩棘呢。前寨里早打成了一锅粥,后寨的蛮兵们大多集中在面对前寨的方向张望着,对于从身后出现的汉军并没有丝毫察觉。
周歆又吐了一口唾沫,口水里掺杂着些许碎叶;望着蛮军前寨热火朝天的战斗,他高举长刀说道:“弟兄们,杀进去!别叫他们抢了功劳!”汉军士卒们呼喊着把半夜奔波的疲惫甩到身后,奋勇冲进了孟获的后寨。阿会喃还在伸长脖子张望着前寨的情况,不料身后竟然杀出汉军。顿时后寨蛮兵大乱,周歆带着三百人的近卫在营寨中追杀四下乱窜的蛮兵,其余汉军则到处点起火来。阿会喃匆匆收束了几队乱兵,奈何后寨蛮兵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早已军心大乱,根本无力与汉军作战。

孟获见后寨遭袭,想到汉军应当是先以一军攻击自己的前寨,引中军人马援救;然后趁中军空虚,主力进攻后寨,以求两面夹击,击溃自己。孟获想明白了此节,当即下令金环三结率部死守前寨掩护大部退后,自己领军经中军直趋后寨。他打算增援后寨,把从背后偷袭自己的汉军杀散,打开一条向森林的退路。谁知道,就在孟获带领中军人马快速经过空荡荡的中军营寨时,只听一声鼓响;自己的中军营寨里竟然凭空杀出无数汉军,将他们紧紧围在当中。
杨峰是在前、后寨的战斗打响之后才带领着前锋营的三千多精锐潜入早就人去寨空的蛮军中军的。他估计当前寨的战斗打响后,孟获必然会将中军的人马掉去增援;前寨的战斗是他计划里非常关键的一环:打得不猛,孟获不会把中军的全部人马调动出去;打得太快,孟获的援军还没来前寨很可能就破了。因此,杨峰把攻击前寨的任务交给了精明持重的李辑。当前寨得到中军支援后,只要蛮军觉得有获胜的可能就不会轻易调动后寨的兵马;杨峰于是把擅长打遭遇战、硬仗的周歆安排到了后寨的方向。杨峰还估算在后寨受袭后,孟获一定会转而回援后方,以确保有一条退路。而往后寨方向去的中军营就将成为孟获的最佳陷阱。
孟获现在确实有了掉进陷阱的感觉,他想不明白:刚才还是自己中军屯扎的营寨里怎么就能冒出如许多的汉军兵马。然而此刻实在不是究根问底的时候,孟获大声呼喊着鼓舞起士气,朝汉军阵中杀去。杨峰正在指挥部下人马列阵,只见蛮军中冲出一队兵马,当先一人头顶紫金冠、身披大红战袍,一匹卷毛赤兔马,挥舞一对松纹剑朝自己的方向疾驰而来。杨峰估摸着这就是孟获,当下一夹白马向孟获迎去。眼看二人就要对战,杨峰深吸一口气,擎起点钢枪准备等孟获靠近就先出一枪;不料孟获堪堪就要近前,突然一带马,竟转向右边而去,身后蛮兵也随孟获朝右边拐去。杨峰始料不及,被孟获从眼前逃开,心里不由微微有气,催马追赶上去。
孟获以假攻真逃的伎俩逃脱了汉军的包围圈,尽管身后的大部人马都被围困在中军之内,但现在他可顾不得这许多了;只有自己全身而退,才可能有今后卷土重来的机会。孟获和身后的数百蛮兵借脱困之势,一举冲入了后寨。阿会喃还在苦苦支撑着周歆的攻击,突见孟获夹营而出,心里暗骂一声,连忙上马朝孟获奔逃方向追去。周歆于乱军之中见一个蛮军首领模样的人上马欲逃,急催战马斜刺里赶到,大喝道:“贼将哪里逃!”阿会喃一心只想突围,哪里有心思和周歆对战,二人交锋数合,阿会喃卖个破绽就要拨马而去。周围汉军早寻来绊马索,在阿会喃周围布了个密不透风;阿会喃只觉得座下马前蹄一软,自己就被摔将下来,只跌得天旋地转。汉军一拥而上,捆得粽子也似。
金环三结奋勇力战了半夜,此时只觉疲惫不堪,耳听中军及后寨喊杀声渐息,心知己方不利,赶忙夺路突围。李辑这一夜几乎没怎么活动,此时见金环三结想要突围,于是策马赶上近前,举枪向他刺去。金环三结和李辑苦战十余合,力气不济不敢恋战,匆忙回马要跑。李辑哪里肯放过到手的功劳?抬手就是一箭射中金环三结,金环三结负痛,大叫一声落于马下。周遭汉军纷纷上前欲缚之,不料金环三结虽伤,却不肯束手就擒,犹自挥刀死战。李辑一咬牙,催马上前,一枪刺穿金环三结的皮甲,眼看他慢慢倒下。汉军士卒正要上前枭首,李辑阻挡住众人,低声道:“这人算个汉子,留他全尸罢。”
孟获带着数百残兵在森林里奔逃着,他最庆幸的是自己毕竟还留了一手。为防万一,他叫最亲信的董荼那领一支军在森林之中接应;现在,孟获就是往董荼那的方向跑去。不过,孟获心里始终有些疑惑,前面都打成这个样子了,董荼那难道一点都没反应吗?想到这里,孟获打了个冷战,不会是连董荼那也出事了吧?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只见周遭密林之中突然火把林立,一员汉将白马银枪,英姿勃发;汉将身边一个人被紧紧束缚,不是董荼那还是何人?只听那汉将傲然曰:“我乃大汉骠骑将军马超是也,来将通名!”
孟获回头看看身后那一群满脸惊惶之色的士卒,突然觉得一阵眩晕。一时间,绝望、气恼、不甘、愤慨等等情绪一齐涌上心头,他大叫一声,不顾一切地朝马超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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